念及与曹操的实力差距,张杨对兖州客军也是非常热情。虽是别人不缺粮草,还是大方的送上了不少的酒肉粮米以表善意。
一连数日,李璋每日除了到太守府向天子问安之外,依旧在城外操练骑兵。虽是态度恭敬,但丝毫没有提及护送天子返回雒阳的事宜。张杨心里头若还不明白这些举动的意思,那真是比猪还蠢了。
与已经对曹操生了投靠之心的张杨不同,最早护卫天子逃出长安的杨奉此时心里头亦渐感事情不对,一再向皇帝进言,要及早返都,重整羽林禁军,拱卫雒阳等等。
出身黄巾军的杨奉现拜兴义将军,论级别可比李璋高出好几级,但奈何手里头的兵马早已不知所踪,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时代,除了在天子耳边唠叨以外也做不了其他有用的事情。
但毕竟小皇帝还是想念着雒阳,虽是摆脱不了被臣下控制的命运,但与李榷、郭汜相比,李璋看上却也不像是个蛮横之人,便遣人召李璋前来觐见。
“臣李璋见过陛下。”
“贤卿免礼,贤卿一路征战多有辛劳。朕今日特召卿来说说闲话。”
李璋心里一想,自己跟皇帝能有什么闲话可谈,在看看站立在皇帝边上的杨奉、董承,便猜出了此次召见的目的。
“陛下如此体贴臣下,臣不胜惶恐。”
刘协与李璋唠里唠叨的说了一顿家长里短之后,渐渐把话也转入了正题:“在野王停留数日,朕也觉身心俱健。雒阳距此不过隔了一条大河,不知何日得以返还。”
李璋轻咳一声,看了看皇帝身边两人的表情,皆是一副着急等着自己答案的模样,思忖之后,缓缓张口道:“大战方息,时下我军仍需修整一番,近日恐怕无法离开野王。陛下已在关内辗转一年,雒阳经董贼为祸此时已是一片荒丘,皇驾此时返还恐多有不便,臣已将此间之事回报曹兖州,不日便可有消息,还请陛下在此多驻跸几日,行宫所需,臣与张太守自会全力操办。”
“哦,既是如此......”刘协明白了李璋也不是一个能做主的人,大事还需看曹操的意思,便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给他施加压力。
一旁的杨奉此时却跳出来说道:“天子的事情,难道也是曹孟德说了算的吗?李中郎这般说,莫不是陛下的旨意还比不得你家曹兖州的意思?”
打擂台的来了。
李璋向杨奉恭敬的行礼道:“杨将军所说,璋实是承受不起。眼下即便是司隶,也是乱象丛生。休说李榷、郭汜、张绣等人依旧贼心不死,欲劫持陛下,便是白波军里头也有不少与其勾结之人。杨将军一路上若无这些勾心斗角之事,陛下不早已在雒阳宫中安坐了吗?”
“你!”杨奉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的确在天子在关中辗转的一年里来,少不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从一开始原本主张护送天子返都的郭汜,也一再反复,最终又和李榷走回到一起,阻止銮驾返都。张绣更是因为和杨奉不和,才加入了李、郭的一方。李璋一句话等同打脸一般,把这个光杆司令说得有些下不来台。
董承见杨奉卡壳,也开口说道:“李中郎此言差矣,雒阳虽是破败,终究是大汉帝都,岂可因宵小作乱便弃之不顾?董某观之中郎麾下士卒颇为精锐,此时正应护驾返都,扫除污秽,又岂可在此徘徊不去?”
这便是那个受“衣带诏”要杀曹老板的国丈董承,历史上刘协顺利返回雒阳之后,便是这位董国丈担心韩暹、张杨居功自傲,难以驾驭。才密诏曹操入雒阳,最后把天子迁往了许县,重新建都。后边又发现比起前边这些阿猫阿狗,曹领导才是头猛虎,又寻摸着机会要杀曹领导。
想到这人的事迹,李璋打心底里偷笑了一下,行礼说道:“董将军所言甚是,璋亦有扫除宵小的心思,所以才在此整编士卒。否则这几千疲兵,如何能敌司隶上下数万虎狼?李璋生死事小,若牵连陛下及诸公,璋万死莫赎。还请将军见谅一二。”
无论这两人如何说,兵在李璋手里头,只要皇帝不下旨意逼自己,一兵一卒也休想离开这野王城。就算你去找张杨,得到的结果也会是一样,现在的张太守巴不得去抱曹领导的大腿,对李璋更是唯唯诺诺的好生驯服,自己不发话,张杨他敢动一兵一卒来帮你们俩,这便是再一次要曹操翻脸了。再说了,即便要翻脸靠野王里头那几千兵马,要和李璋手下的三营对杠,还不如从城头上跳下去死得痛快一些。
无意义的争论了一个上午,刘协身处其中也没有搭上半句话,只是继续充当老好人,两边活活稀泥,最终也没得到李璋一个返都的准信。
这年轻天子心里头其实明白得很,杨奉、董承二人虽是坚持自己是忠于皇室,但是也不过是接着皇帝的名头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而李璋明显是在曹操打工,他的老板不发话,他没有理由做超出自己本职工作的事情,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千里勤王,已是非常不易了,拉拢这样的一个人为自己所用,远比杨、董这些只会张牙舞爪,一上阵就拉稀的人要靠谱得多。
“诸位贤卿所言,皆有道理。今日朕已疲乏,返都之事,来日再议吧。”
裁判吹了终场哨,嘴炮的双方只得乖乖离场。
李璋离开太守府,心里头还是隐隐生出了担忧。今天一场口舌之争自己看上去是占了上风,但也把杨奉、董承两人给得罪了。二人毕竟跟随皇帝时间更长,和各方势力也有交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董国丈可是连曹老板也想做掉的人,真不好说自己再这样硬拖下去,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天子得手之后,已是第一时间给陈留去了信息,请老板派兵来接应。时间也已过了小半个月,兖州的兵马却迟迟未见,要是直接靠手下这几千人把皇帝带回兖州去,无疑是替曹老板担了这个挟持天子迁都许县的恶名了。以后要是老板找个由头来收拾自己,这个便是一个很好的大帽,擅作主张,劫持皇驾,足够杀自己十遍八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