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呃....”
李隐朝发出声响处走去,却见一人躺在一木床上闭眼辗转呻吟着。
屋内四面围墙皆倒只留几根大木桩竖起顶着残破瓦片,那发出呻吟的人躺在木床虽被厚厚棉被床垫所包裹但无墙遮风无瓦遮头,从四面八方不时灌入的冷风更加剧了他的痛苦。
沉闷而痛苦的微弱呻吟从王二狗喉咙里喃喃传出,他怀中是七窍流出涓涓殷红鲜血身体早已冰冷的王小花。
李隐走到床边他很奇怪王二狗为什么没死,上午的那一战他虽没有亲至但却一直用神识密切留意着。
辰颜注气疗伤被打断会反噬双方,辰颜身为筑基期修士还能活着已算万幸,可王二狗不过区区凡人怎么能在灵力反噬下活下呢?李隐抱着这个疑问将手伸向了王二狗。
好似感受到了危机般王二狗将怀中的王小花抱得更紧,就在李隐要即将触摸到他时一阵淡淡的青光浮现将李隐的手隔之在外。
“有意思。”李隐脸色不变,手上稍稍用力青光便如气泡般破开。
“玄宗弟子真是财大气粗啊。”李隐端详着手中精美的木簪说道,适才就是木簪上散发的青光挡住了他的手,也是木簪簪头的羊脂玉流露出的微弱灵力保住了王二狗的性命。
但也只是勉强稳住了王二狗的心脉,他是身体就如由无数碎片勉强拼凑起的瓷瓶一触即碎更别提装盛什么事物了,也就是说现在任何一点外物,哪怕是一滴水进入王二狗体内都会引起雪崩似的毁灭。
可王二狗终究是人,人不吃不喝是会死的,而且随着木簪为了抵御李隐的灵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簪头的羊脂玉开始暗淡下来,王二狗的心脉也开始颤抖崩裂。
随着木簪的灵力消失,李隐双指稍加用力木簪便被捏碎化为木尘从指尖上随风而去,他看了看床下的王二狗沉思片刻眉毛微挑,一道紫光从指尖飞出射入王二狗体内待他心脉稳下气息平复之后才朝着里屋走去。
宅院里景贞闺房中,李显生抓着黑袍人的手一言办法,周遭气氛紧张二人剑拔弩张时他们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气息让二人稍稍缓和了氛围。
李隐没有丝毫隐瞒就是要让二人感知到,可当他察觉二人感知到他的气息后也只是缓和了下气氛并没有真正松手时,他一边朝里屋走去一边加大了四周的威压直至他走到门外时二人才真正收敛。
“师尊。”
“师尊。”
李显生与黑袍人齐齐朝李隐拱手作揖说道。
“打啊,你们不是要打吗?怎么不打了?”李隐拉过一张竹椅慢慢坐下朝二人说道。
“开始吧,来我给你们做个见证,今天既分高下也分生死。”李隐坐稳后朝二人伸手虚引道。
“不打?这里太小了放不开手脚?那去外面啊,怎么不动了?”李隐伸手虚引向门外朝二人叱喝道。
“弟子不敢。”黑袍人低头看地没有作声,李显生向前走了一步朝李隐跪行说道。
“入门时我说过什么。”李隐语气稍缓朝李显生问道。
“敬祖尊师、忠孝知恩、不传外道、勤学苦练....”李显生答道。
“不是这些。”李隐出言打断道。
“同门之间如手足,应相互尊重,相互关爱,相互扶持,不得在背后非遗同门....”李显生微微一怔,脸色不变娓娓道来。
“嗯。你呢?”待李显生说完李隐朝黑袍人问道。
“弟子知错,是弟子僭越,弟子不该忤逆师兄之意,弟子不该顶撞师兄。”黑袍人冷声说道,他那目无表情的脸皮和没有一丝情感流露的话语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心之所想,但李隐不同,李隐理解他。
“算了,你师兄不会因为这么一些小事就与你计较的,你伤势未愈还是快去疗伤吧。”李隐本还想再与黑袍人说些什么,可自己今天凝聚神识搜寻了大山几十圈也有些疲惫而他还喝下了那杯茶事情已无法逆转,念此不再多言摆手示意他离开。
“是。”黑袍人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已经是十分清冷的一声答复,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显出他与李隐的疏离,微微行以一礼不作丝毫停留大步朝屋外走去。
“为什么不走?”待黑袍人走远李隐才朝李显生问道。
“我想走的,只是不知道师弟手段如此高举,当我走到村边时阵法已经封锁了,我总不能强行突破吧。”李显生轻笑着说道。
“实话?”李隐一边凝气成手将李显生扶起一边问道。
“实话。”李显生脸色不变可不出一丝破绽,只是这么拙劣的谎言已是最大的破绽。
“留下就留下吧,只是接下的事你不要插手,不要在此地留下你的气息。”既然李显生已经留在了打阵内李隐再追究也无意,于是朝李显生嘱咐道。
“是。”李显生微微颔首答道。
“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会成为本门宗主的第一个亲传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李隐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转身不让李显生看到他的表情,但那种心力交瘁的疲惫却是无法掩盖的。
“不要问什么,你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的父亲,我带你回谷的第一天你就答应了我要听从我一切吩咐的。”李隐抬手止住了张口欲言的李显生说道。
“我累了,我的儿子死了,你是我最后一个儿子了,你会有很好的未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只有尽善尽美,你不该把你的前程毁在这里。”李隐转身看着李显生说道。
“是。”四面相对之下李显生在李隐眼中看到了别样的神情,那是他入门这么久以来都未曾看到过的神情。
不,他看到过一次,那是李隐的儿子执意出谷游历的那天。
“身为父母都会有一种控制欲,但都是为了孩子好,毕竟我们经历的事情多,我们不想让孩子再吃我们吃过的苦头。可我现在发现,也许只有他们吃过了我吃过的苦头才能变得更理智吧,只有他们痛过才会怕吧,但我以后也许不能再分担孩子的痛苦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李隐虽然是对着李显生说的,但目光确实看向了床上的景贞。
“是。”李显生当然知道李隐话中所指,良久才艰难的吐出这个'是'字。
一朵花还未盛开就枯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