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浴池,顾清歌将辰景按入水池后,见他十分识趣的没有再冒出来后,深吸几口气,按下了心中娇羞烦躁,静心好生观赏了一番山梦花重台千叶的美丽后,她再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沁入心脾,让她心神为之一宁。
顾清歌微微抬手,汤房四周的竹林顶上落下层层用竹叶和花瓣组成的帷幕,在水汽氤氲下,让人顿生重峦叠嶂般的感觉,更在帷幕落下的同时,周遭水汽被帷幕阻挡不再四散朝顶端汇去,一层淡淡迷雾见露天浴室的天顶遮盖,不让人窥见其中旖旎。
做完这一切后,顾清歌才穿着可有可无完全无法掩盖婀娜身姿的单薄清纱慢慢走进了水池中,只是在进入水池的那一刻,脸上潮红再次汹涌而上。
可顾清歌也没有别的办法,宋昔君老来得子非常宠爱,谷中之人都知道他儿子宋岁飞扬跋扈,持宠扬威。
可宋岁此人极通人情世故之道,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惹不得,也懂得站队,在前辈修士中左右逢源,长老们不追究,而谷中弟子也看在他父亲宋昔君的面上敢怒不敢言。
此时宋岁身死,虽说有不少人偷笑,但在盛怒之下的宋昔君面前是不敢表现此来的,谷中之人还会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封锁虫谷严加排除,辰景断然是逃不出去的。
而宋昔君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可绕是如此还是找来,就证明他至少有九成的把握确定杀他儿子的凶手在这里,为此他甚至不惜冒犯自己,得罪顾家。那么做到这种地步的宋昔君一定会格外认真谨慎,他神识一扫辰景无论藏在哪里都不可能躲得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辰景躲在一个他不能也不敢用神识探查的地方。
整个庭院中出了浴室就再无它处了,且不说此处做为接待琲云虫谷贵客休息的庭院早被布下阵法隔绝神识,而这露天浴室做为琲云虫谷贵客沐浴之不可外视的场所更是重中之重,且顾清歌在此沐浴,宋昔君又怎敢以神识探查。
顾清歌此举颇为无奈但却有用,只是她从未与人共浴过,更别说是男子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娇羞,念此不由又踢了几脚水池里那宽大的后背。
庭院外,宋昔君眉目紧锁,眼神越发锐利,透露出狠戾之意,他模糊的感受到庭院中有两股气息,且这两股气息在他声音传入后不仅没有往自己这边移动,反朝远处行去,这让本就在丧子之痛下心情阴郁的他,心中怒意更盛。
“不知老朽哪里冒犯了顾小姐竟让小姐如此不待见老朽,不可开门相迎,老朽在此先赔个不是。但老朽怀疑谷中的贼子进来小姐庭院中,若小姐正在修炼关头不便前来,老朽只能无礼,不允而进了,若是打扰了小姐,老朽再行赔罪。”宋昔君大声说道,声音之响传遍周遭山脉,可庭院中依旧未有回应。
“失礼了。”宋昔君面不改色,说话的同时,手已经轻轻推开了院门,入了内里。
庭院之内虽然宽广,但横眼一扫还是可以尽收眼底,只是院中花卉绿竹繁多,一眼望去还是会眼花缭乱,而花多且密,密而高能藏人也不足为奇。
宋昔君并没有走入花卉中拨开草木搜寻的意思,那些隔绝神识的阵法在他眼里不外如是,神识巧妙透过阵法,轻轻一扫密集的花卉细况尽收眼中,他搜寻得很仔细、很认真,连花叶上有几颗水滴他都一清二楚,还有草坪上遗落的几滴鲜红他眼看在眼里。
宋昔君凝神注视草坪上几滴鲜血沉默不语,但神识已朝庭院前的阁楼探去。
宋昔君的神识先是将阁楼全部笼罩,将阁楼外一切可以藏人的缝隙探朝一遍后,沿着用上好梨花红木筑成、纹饰精致的扶梯蜿蜒而上。
扶梯尽头便是房间,可这房间光是房门便是由上好檀木所成,房门上细致刻雕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都流转着细腻温婉的感觉。
房门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由玳瑁彩贝镶嵌筑成的梳妆台,流光溢彩倒映间甚是华美,绚丽夺目。
梳妆台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一幅绣的是牡丹花,另一幅绣的是荷花。牡丹花是百花之首娇艳动人,荷花则是才露尖头蜻蜓却已上头。而梳妆台斜对面是的一张大床,透过晕红的床帐可窥见其中闪着金光的丝被。
从房间摆设便可见其主非富即贵,而且更透露出这是女子的闺房。
未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已是冒犯,更私自探朝女子闺房已经不是冒犯了,而称得上是别有用心了....
可宋昔君脸色不变没有一丝慌张,在环顾一周没有发现闺房主人后,他的神识停留在一张由花梨木筑成的桌子上,更准确的说是停留在桌上摆放着的几张宣纸上。
宣纸上画着几株含苞待放的延命菊,细腻却不失潇洒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如延命菊般多愁善感但也乐天执着。
但此时宋昔君的脸却也皱得如延命菊花瓣上的褶皱般,他已经将庭院搜了个遍可依旧一无所获,这不禁让他本就怒火攻心的心头上再火上浇油般。
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细小洁白的水珠从笔尖滴落将宋昔君惊醒,他闻声望去,透过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看见了远处白雾在腾腾升起,这不禁让他瞬间从愤怒和焦虑中清醒过,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可宋昔君知道,他现在冒着得罪顾家的风险虽一无所获,但就此离去也不过是赔礼道歉罢了,可若去了汤池去寻找,万一依旧一无所获,万一顾家大小姐在那,这可就不是什么赔礼道歉能解决的事了。一个差错他变会身败名裂,而依顾家家主那个护内宠女的性格也是断然不会放过他。
可不过片息,宋昔君已有了主意,自己儿子都死了,而修为越高育子越难,再联想自己的年岁,他已经是后路无望了,既然情况已经这么遭了,又这么会更糟糕呢?
竹窗外,淡紫薄纱徐徐飘起如一只手般指向白雾腾腾的浴室,可却没有一丝风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