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悠扬铃声和呼啸的阴风突然骤停,辰景有些疑惑为什么七习俗的仪式这么快就做完了,可也并不再太在意,看着床上沉睡的苏喻与扒在苏喻床边的小七,叹了口气,起身正要拿过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时。
在空中旋转的白色花瓣纷纷落下,犹如扬散的纸钱般,纷纷扬扬朝小屋里飘来,这并没有什么,可当花瓣飘在空中就要落下时,地上泛起一片蓝光,花瓣当即燃烧起来。
“嗯?!“辰景停住了脚步,一边看着如暴雨梨花般飘落的花瓣在空中燃烧如群星,一边缓缓将衣服披在小七身上。
蓝光是辰景所布阵法发出的,那么花瓣燃烧就证明这花瓣是有问题的。
辰景没有叫醒沉睡的二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符咒贴在房梁后,疾速朝外走去。
刚出屋门,白色花瓣就在青石板上铺得满满当当,犹如一条惨白纸路般,即使在四周灯火尽灭的街道上,进月光照亮也格外醒目。
辰景身体不佳、行走缓慢,只能先以神识朝办白事的那户家人探去,这时,他发现那一家老少都躲得远远的,在街道一旁抱做一团。
虽然七习俗有规定,待亡魂走后过一段时间,要先将一串爆竹丢进屋内,待爆竹烧完才可以进家门,可也不会似他们脸色这般难看,避讳。
且之前围坐在树下办法事的道师方士,此刻都战战兢兢缩成一团,想来也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可预测的妖邪才会如此吧。
辰景想着,忍下身上麻痛,朝那户人家快跑过去,只是随之他不断接近,先是一缕烟尘漫出,随后更多的烟尘从朱门飘进出,凝聚成霜,铺天盖地向四周蔓延。
烟尘所过之处白霜漫地,街道上其它人家摆放在窗台上的花草瞬间枯败,连道路两旁的榕树也更显老态。
这白霜是阴煞之气!
辰景对着白霜格外熟悉但却有些陌生,他好似在一个渔村见过,可随着他回忆起渔村,顿时头痛欲裂、热潮狂涌,席卷全身,随即他也不敢回忆,只是他对这白霜的了解却没有消失。
“仙师。”辰景行至屋前,一身穿道服似一众道师方士之首的老者朝辰景行礼道。
“云青大师,这是什么情况?”辰景朝老者回以一礼后,问道。
“仙师您自己看吧。”云青大师说着指向小宅前院内。
只见前院中,无数烟尘、草木灰气在路上不断汇集而不散,铺成一条从漆黑浓云中延伸出来的路。
嗡嗡嗡~
剧烈而刺耳的蜂鸣声响起,是从院中红桌上不断震动的香炉所发出的,而香炉内燃烧着香所袅袅升起的三道淡白烟雾,则似三根柱子般挡在漆黑浓云前,似牢笼般不让漆黑浓云中的怪物走出。
可随着烟尘道路的凝聚,香炉摇晃震动得更快,终于在香炉内燃烧的香熄灭之后,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黑灰烟气幻化成一名披头散发的青年。
青年面泛青光,双目无神,一身破烂粗布白衣,上面全是斑斑血迹,神情茫然的四处张望,好像眼前一切都似曾相识般。
青年缓缓上前,看不见他迈步,他整个人更像是悬地而浮,向前飞来的,却依稀能听见草木传来沙沙的声音。就如同湿润的衣服,滴着水在地上拖动一般,既沉重,又拖沓。
残月当空,月光在萧杀的黑夜分外清冷,即使微弱的月光透过乌云摇下,照射在庭院中,可辰景依旧看不到他的样子,可以看不到还有他的影子。
“铁柱?铁柱是你吗?”萎缩在一起的人群中,一老妇好似认出了来人,想不顾一切的走上前去,可却被身前的一群人死死围住了。
辰景经老妇这么一说也认出了来人,来人叫宋阳,是老妇的独子,为人厚道恭顺、乐于助人,辰景就是被他背回小镇上的。
虽然宋阳人很好,可命却不好,父亲死得早只留他们孤儿寡母二人生活在一起,可母慈子孝也恭顺、和谐的,宋阳还是个很有心气的男子,说要考取功名,以后带他娘离开这里,去过更好的生活,但不曾想....
“铁柱啊,柱,我是娘啊,你怎么如此狠心,留下我一人独活啊,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回来吧,你让娘一个人怎么活啊,你们放开我,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啊~”老妇涕泪交零、悲伤之意无以复加。
可在老妇眼中那人是她的儿子,但在众人眼中那却是鬼魂,鬼魂索命等等各种恐怖传闻、传说,大家多少还是知道的,在情况尚未明了之前,众人哪敢让她过去。
宋阳似乎也遗忘了生前很多事,在庭院内漫无目的,步履阑珊的走来走去,直到听见老妇的呼唤,眼中才有了神色。
传闻逝者离开阳世后,只会记得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或人,果不其然,当宋阳直勾勾的盯着老妇看了一会儿后,嘴角蠕动,大放悲声:“娘!”
老妇听了这一声叫喊,脸上悲色更浓,不知从哪来得力气,扒开了众人,快步迎了上去,谁知她速度太快,刚走出半步,就听见哐当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娘~”宋阳脸上悲伤更浓,想走出搀扶,可拿扇门对他如不可跨越的鸿沟般。
宋阳刚触及门口虚空,顿时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身上腾起大火将他伸出的手臂烧得浓烟滚滚,可他依旧面色坚定的要伸出手去。
“谢谢。”这一句是宋阳对辰景说的,他不记得辰景是何人,但依旧对他十分郑重的道谢,因为辰景帮他扶起了自己的母亲。
辰景一言不发,内心百感交集,亡魂怨念越重,阴气也越浓,这样才能阳世便聚集成霜。
辰景不知道宋阳为什么要留在人世,如果是为了自己的母亲那他又哪来这么大怨念,如果是为了报仇,可他在院内也出不去啊,那要怎么报仇呢?
辰景一心两用,虽在思索,可也在观察着场上动静,所以在他确定宋阳没有害人之心后,他见二人母子情深才出手相助的,但阴阳两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二人,只好以沉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