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顶端,也是小镇的顶端,宗庙后院的花园内种满了朱槿花。
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朱槿花迎着和煦的春风徐徐摆动,在娇嫩青翠得像翡翠般的叶子衬托下活像一片天彩。
春风吹拂下,一时一片鲜红,红似火,艳如霞,一时花枝压下,青翠入眼,如透彻碧玉,一股扑鼻的清香,也交织着淡淡青涩悠悠传来。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清冷的声音从园外传来,与声音一样冷的还要蔓延而来的白霜。
白霜略过,满院朱槿随风凋零,飘向远方,如滴滴残血倒卷归天般。
“我需要一个解释,我的镇长大人。”清冷声音依旧从园外传来,来人不迈进院中半步,可声音依旧传入了院中那似花农的人耳中。
种花老农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他却不是别人而是那人随众人一起去宋阳家为他主持法事的道服老者。
老者是此镇宗庙的掌管者,同时也是此镇的镇长,不过按理来说宗庙的主持和镇长是不能同时有一个人担任的,毕竟一个代表修真界在世俗的力量,一个则代表的是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您也是看到的,阴使出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老者搓着手有些讨好的说道。
“阴使?阴府都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你以为它们还有能力,有空闲来人间稳定生死轮回?”园外之人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那位是?”老者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因为他确实从那日身穿帝袍的妖龙身上感受到了阴府的力量。
“它?”园外之人怔了一下,好似在思考什么,随后接着说道:“它确实是阴使,不过是曾经的阴使,现如今冥界已毁,阴府各部各职,法能、道赐皆失。阴府六大天宫尽毁,十殿,不存一殿,残部最高的职位也不过十殿之王级别,且也只剩三位了.......”
“那不是还有王级存在,阴府还可以运转吗?”老者脸上担忧不减,朝来人问道。
“不,你不明白。“来人轻笑一声,却向是自嘲,”阴府的主宰并不是十殿众王,而是诸位无上帝尊,十殿众王只不过是管事的。真正能镇压住十天九地、亿万鬼魂的是诸位帝尊,再怎么不济也是罗酆六天,那六位天宫中的守宫神才能做到的。“
”毕竟阴府中可是有传说中那触及无上之境的灵魂,且仙境的鬼魂,乃至天位的妖魂也不在少数,光凭十殿众王怎么可能镇压得住它们?“
”呵,再说现今阴间二十站,十等轮回都毁成那样了,凭现在十殿那三位王,阴府中那自十山跑走的小鬼且不说,还有那亿万恶鬼自地狱逃出。“
“阴府现在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抽得出手管人世生魂?”来人见老者听得云离雾里也不再多说,直接说道,“那不过就是一条曾经在阴府任职的妖龙,不足为虑。”
“可,那也是妖龙啊,我们始终无力抵抗啊,且它背后好像还有.......”老者脸皱成一团,充满为难之意的皱纹足以夹死好几种蚊子。
“那妖龙背后的人,我知道来历了,它以后都不会在此地界出现了。”来人淡淡说道,让老者松了口气,但稍后的话语再让他的脸上充满了为难。
“可,如今你们还差两魂并未奉上,你们想怎么办?”来人语气平淡甚至有些无力,但在老者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这,那妖龙夺走宋阳的魂魄难道没有归还?”老者瞪大了眼睛,有些艰难的问道。
“没有,它背后的人,我也不好干预。”来人微叹一声。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老者有些艰难的说着,手中捏着的花铲握得更紧。
“宋阳是书生,属于中九流人物,你再找个类似的中九流人物便是,不过倒是下九流人物还差一个。”来人漫不经心的说着,好似取人性命在来人眼中不过摘果拔草般。
老者确怔在原地,只觉口干舌燥,无以对答。
“献祭的事我且不催你,但那修士,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带来镇中,莫非你们想......”来人言语淡然听不出一丝情绪,但老者阅历丰富很快听出了来人意有所指。
“大人冤枉啊,上神守护我镇世代,我们怎敢有异心,辜负上神。”老者埋头叫冤随后解释道,“只是因为我身份所在,众目睽睽下不好不救,且那修士身上有玄天宗玉牌和山峰所制的替命玉牌,储物袋中珍贵之物更是不少,看来头也知不是寻常弟子,如此身份若是陨落在我们这,或出了什么事,必然会引来玄天宗大肆调查,那时.......”
“行了,行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来人本就无意理会这些,来人只是要老者一个态度罢了。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将这些策划伪装成一起案件,然后由.......。“老者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当他认为找到了凶手后,自然就会离去了。”
“你既然策划好了,我也不过多干涉,你办好就是,只是祭祀之你莫怠慢了。”来人好似除了祭祀的事情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老者话音刚落便再次叮嘱道。
末了,来人还补充一句:“时间不多了。”
“是,上使,我明白,我继续。”老者毕恭毕敬道。
“你看着办吧。”来人留下最后一句话,白霜也随之消淡。
“恭送上使。”白霜消淡后,老者依旧保持拱手作揖的姿势,声音依然回荡在院内,直到另一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才挺起了腰。
“爹,事情办好了。”一个看似温和的青年走进来对老者说道。
“故宽啊,此事完了以后你带誉儿走吧。”老者低叹一声对青年说道。
“爹,一起走吧。“青年上前拉住老者的手说道。
“那妖龙出现得忽然,无论我们再怎么准备都显得唐突,怎么也不可能瞒得过修行中人的,他明知道我们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他还不帮我们,只是一再催促祭祀,爹那是人命啊,爹我们走吧,明天就走,我们不管,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任它洪水滔天又与我们何.......“青年说着,只是在老者冰冷如刀的眼光注视下,声音小了很多。
“故宽,做人不是这么做的,我们走了,但镇子上的百八十户人怎么办,他们信任我才推举我做的镇长啊,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的啊。”老者微叹一声劝解道。
“且,这里是他们时代生活的故土不是那么好离开的啊,且无论迁移哪里,路上都充满了艰险,以及需要大量钱财,到时候百户可能都不剩十户了.......“老者将青年所有想提出的想法都先他一步逐一说出。
“而且,它...上神,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走的。“老者的最后一句话,成为了压在青年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所有希望压碎。
“爹~“青年还想说什么,却被老者摆手打断。
“走吧,等事情结束了,你们就走吧,我已经安排人护送你们了。“老者大袖一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青年在老者身上看到了落寞,这时他才发现曾经腰杆挺得笔直的父亲已经在岁月和重担下,腰被压的再也挺不直了,且那曾经如山一般高大的身影也变得无比瘦小,影子如日落西山般渐渐消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