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呢?白老太爷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就这样随意的靠在椅背上。
时隔多年,加上他自己刻意的回避,他还以为自己会记不清那天发生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在听见管家的话之后,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们在胡说八道。
什么叫做连人带车滚落山坡?什么叫做雨势太大分不清方向,找不到人?简直一派胡言,他要亲自去找!
这群饭桶,连人护不好,等他把人找回来,一定要狠狠地责罚这群没有用的东西,到时候谁求情都不行!
后来,他确实狠狠地惩罚了那群奴才,只是,没有人过来求情,他在山下面找到人的时候,他的夫人,他的儿媳,早已经没了生息,只剩下一个孩子,被两人死死地护在怀里,因为淋了雨,又受了惊吓,躺在床上,好几天高烧不退……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和自己离心了,一个人带着儿子女儿常年驻守边关,即便回来,也是因为陛下召见,回来述职,没过多久就又离开了。
这偌大的宅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老太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喃喃道:“真冷啊……”
除了当年,他还想到现在,想到刚刚过去的中秋。
那天中午,白老太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将白启柔给赶走了,在饭桌上看着对面的父子俩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火大,于是将这两个人也骂了一顿,自顾自的离开了。
晚上,等他再次从房间出来之后,见到的只有自己儿子,而那个所谓的他的孙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呢?”白老太爷面色阴沉,三两步就走到了他儿子面前,毫不客气地质问。
“我不知道父亲在说谁。”听见他这样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询问自己的儿子,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白老爹也依旧心生不满,语气上也没有了从前的恭敬。
“你儿子,白启年!”白老太爷几乎是怒吼着说完这句话。
“他是我儿子,可同样的,他也是您的孙子!”白老爹同样毫不示弱,“我刚才已经让他离开了,今天是中秋节,柔儿一个人过,我不……”
“啪——”
白老爹还未说完的话,全部都被白老太爷的一个巴掌打散了。
“混账!谁允许他走的?马上把他给我叫回来!”白老太爷气极了,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敲击着地面,似乎要把地板给敲出一个洞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不仅打蒙了白老爹,更打蒙了在场的其他人,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
“哼,”白老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语气略带嘲讽,“叫他回来?回来做什么,像我一样被你打一巴掌吗?”
“父亲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永远把过推到别人身上,从来都不想想自己错在了哪里。”说完之后白老爹便转身离开了,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痛苦与无奈……
那天晚上以他单方面对儿子的质问开始,又因为他的一巴掌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明明至亲之人就在京中,与他同处一城,可是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依旧和往年一样,形单影只。
心情早已被搅得烦闷不已,于是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回房了,回到房间的他也是无事可做,也不想去看外面那轮明亮皎洁又圆满的月亮,因为那样只会显得他更加形单影只,孤苦无依,所以只能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过了好久,管家捧着吃食过来找他,在管家的劝解下,他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只是还没吃几口,就听见管家开口了,话里话外都是在劝他放下当年的事情,不要一意孤行,试着接纳孙小姐和孙少爷。
还没等管家说完,他也不想等管家说完,就直接摔了筷子,甚至连桌子也一并掀翻了,大声叫嚣着让他滚,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管家进来……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有错,他有什么错!
他的夫人死于那场意外,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候有多痛,没有人理解他,那些人都不理解他,甚至再三劝他放下,他怎么能放下呢,那是他最爱的妻子啊!
现在呢,连他的儿子也要远离他了,都是那个不祥的东西,全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出门,如果不是她在一旁帮腔,他夫人根本不会死!
他一定,一定要处理了这个祸害!
想到这里,白老太爷的拳头骤然握紧,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范良的声音:
“老太爷,您叫奴才准备的东西,奴才已经找来了。”
“进来吧。”
门口的范良听见声音没有多犹豫,直接推门进去了,看见坐在那里的白老太爷,没有立刻上前去,而是先把门给关上,而后才朝着白老太爷走过去。
范良没有停下,一直走到白老太爷身侧,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双手递了上去,同时还不忘在白老太爷耳边低声道:“老太爷,这是奴才弄来的药,那人像奴才保证,这药只要一喝下去,便会浑身无力,即便对方有再高的能耐,也使不出来,”随后像是怕人不相信,紧接着补充道:“老太爷请放心,未免那人撒谎,奴才已经找人试过了,确如那人所言,药效显着。”
白老太爷闻言,将他手心里包好的药拿起来看了看,随后有丢了回去,闭上眼摆摆手,“有用就好,这药就你收着吧,具体的还得看明天,那个人的意思。”
“是,奴才明白。”范良闻言,又重新将药放回自己的怀里。
抬眼看到老太爷闭目养神,一副不打算再理人的模样,他也没有再多话,而是低声地道了句告退,见老太爷向他摆摆手,这才转身出去了。
只一小会儿,房间里又只剩下白老太爷一个人,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