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株的花苗长出了盘根错节的一株花茎,一株花茎上发散出几十根花枝,彼此缠绕纠结在一起,最早发育出的花枝已经结满花骨,簇拥的花骨间已经开出一朵鲜艳欲滴的血红色花朵。
凝视着那一朵盛开的“野花”,一辈子侍弄花的陈大不禁看到有些痴了。
这花开得如此完美,如此鲜艳,每一个花瓣都开得整齐完美,没有一点瑕疵,每一个花瓣都透着让观者赏心悦目的惊艳,艳的让人窒息。
尤其那一股沁人心脾,提人心神的花气,几乎让他这个多年忙在花丛的老花匠彻底迷失。
一辈子侍弄家花的陈花匠,第一次接触到了传中的野花。一株移植到自家庭院,开在自家的野花。那一丛美艳的花瓣,那一丝鲜活的香气,让他的意识彻底迷乱花间。
“家花不如野花香!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陈大的嘴里嘀嘀咕咕的感慨。
苍老的脸突然泛起一层红润,痴迷的眼神里闪动出一丝热烈的火焰。那一颗尘封多年的心,竟然有了一丝萌动,那一根根蛰伏已久的生命之根,竟然也有了一丝萌动。
次日一早,哲一如既往,早早起来接露水。以往都是对着花叶接露水,这一次花已开,他可以接花露,真正的花露。
一叶血红色的花瓣,结了一滴血红色的露珠,红得像血,一滴透明的血。
那一朵盛开的花,是第一朵盛开的花。
就在它滴下一滴血露一刻,瞬间枯萎。晨风一动,花瓣凋零,随风缓缓而起,飞出院墙,飞过了层层叠叠的民房……
一轮红日升起,几点花瓣如血色蝴蝶,湮灭在一片初升的血红色光芒。
第一朵花凋零一刻,新的花骨已缓缓绽放,一朵,两朵,三朵……
对花而立的哲,一张脸兴奋的通红,对着次第盛开的血红色花朵,指指点点的数着,不多不少一共四十九朵。花朵围成了一个血红色花环,迎着晨风绽放着,将整个空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一枝花开四十九朵,一株花茎又分支四十九支花枝,从他种下花种直到第一朵花开一共四十九。
面对自己精心培育的“野花”,陈哲心中默默地算计,每一样都与预期的结果一点不差,一切都在按他的预期进展。
“哦,一夜之间,又开了怎么多。等这花结下了种子,那可是名贵的花种,以后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早出晚归了。”深谙花道的陈大,立刻就看出这株花的价值,不由得啧啧赞叹。
“爹,这花不能结种子,你看!”哲指着那一朵花凋谢后的花茎。
“哦,这花果然不能结种,那怎样才会繁殖呢?爹有空一定得好好琢磨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干活去了。”陈大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一处凋谢的花枝,带着一脸疑惑,收拾工具准备出发。
陈大是一个人生阅历丰富的人,在没有确定这株花能否结种繁衍之前,不会轻易丢掉养家糊口的饭碗。
哲应了一声,将那个接满花露水的瓷瓶揣入怀里,跟着陈大一路而去。
走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股浓浓的压抑气氛,笼罩了大街巷,路边的闲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街面上突然多了许多捕快,连驻扎城外的官兵也出现在街面上,戒备森严,四处搜索。
城东朱大官人家的3岁孩儿,昨夜遭了狗祸。
夜深人静,一家人正酣然熟睡,一只黄狗破窗窜入卧房,叼走了他家公子。
被黄狗惊醒的朱夫人一声呼救,当场昏迷过去。救醒之后,早已神志不清,嘴里只顾喃喃的念叨:“黄……黄狗,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朱家连夜报了官,衙门捕快不敢怠慢,连夜出动,封锁全城搜索。折腾了大半夜,在朱府后墙的巷道里找到了被叼走的公子,咽喉已被咬断,尸体丢弃在杂物之郑
接连几月,狗祸频发,多是贫民聚集之地,衙门并未上心。这一次咬到了官宦人家,终于引起了衙门的重视。本城捕头担心捕快人手不够,主动申请太守大洒军队入城,一起清查本府狗祸。
官府颁出一道铁令:凡本府出没野狗,一律格杀勿论;家中有狗者,必须铁锁加身,并加贴本府统一制作的贴牌,注明XXX之爱犬。
一旦发现看狗不严,夜间出没街巷,罚银五十两;造成狗祸,致人性命者,其主人与狗同罪,按谋杀性命论处。
本府有3到5岁孩童的人家,纷纷加强了警戒,莫夜晚不让孩子露面,就连白也很少让孩子出门。一些富裕人家纷纷外出避祸,居家暂时迁移出本府躲避风头。
如此环境之下,陈大居然领了儿子招摇过市,自然会招来许多责备的目光,对于这个不负责任的爹投去鄙视的目光。
哲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紧紧的贴在爹身边,低头避开路人关注,跟着爹一路匆匆而过。
就在他们匆匆而过不久,一个手捏只剩稀疏几根毛的拂尘的长须道人一路飘然而来,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踩着一双露脚趾的破麻鞋,背背桃木剑,脑袋上还沾了几根草屑。
道人一边走,一边鼻翼轻嗅,似乎是循着某种味道而来。
他嗅到了某种味道,也嗅到了银子的味道。能够破解这样的惊疑案,捉住深夜出没的狗殃,官府的赏银一定不会少。
他已经在本城转悠了一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追踪野狗的踪迹,当然也是在等待着事态的不断蔓延。
案件越轰动,赏金便越高。
狗祸殃及权贵,事态蔓延扩大,官府已出榜悬赏,他已该一展身手,捞上一票立刻溜走。
一路寻觅着某种味道,渐渐接近了那一条巷。老道的冲着那条巷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将那条破浮尘插在麻绳结成的腰带上,缓缓伸手从背后去取破旧不堪的桃木剑。
“道长,请一块护身玉符吧?”就在道人拔剑一刻,眼前绿光一闪,一只鸡皮一样的干枯之手,吊了一根红绳穿过的玉坠,在他面前来回晃悠。
他本就是一个替人消灾辟邪的职业高手,以此为业讨生活。现在居然有人拦着他,要卖护身符给他,分明实在侮辱他的道行,贬低他的法师身份。难道也是一个前来捉妖的同行,跟他抢饭吃的同行?
知秋一惊,立刻闪身退步,周身绷紧,目光落在了卖玉符之人。
却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一双灰蒙蒙的眼神正期待的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面对这位孤苦无依,靠卖玉为生的老婆婆,知秋道饶面色突然变得如死灰一般。透过那副可怜的面孔,他分明看到了她的凄苦面容暗藏了一丝微笑,若有若无的微笑。还有那一双模糊的眼神,隐藏了一丝夺人魂魄的寒光。
“你是七……”知秋道人惊疑的看着婆婆,语气竟有些颤抖。
“咳咳咳……”老婆婆眼睛一寒,身子更加佝偻,爆出一连串剧咳。
“这东西老道人用不着,老道有事先走了。”知秋道人面色尴尬,急忙转身,匆匆遁入了人群。
苏家高耸的围墙,将苏府与世隔断,也将整个临安府的恐慌躁动挡在高墙之外。,
院落里依然是一片安静祥和,花儿依旧在绽放,花下的陈花匠依然在忙碌着,花匠一如既往的躲起来捏泥人。不同的是,以往是就地取材,这一次却是自己带了花露水,一瓶透着幽幽花香的花露水。
这一次他格外的用心,几乎将全部注意都投入了泥人。
的手指不停的拿捏,一个身材袅娜的身影渐渐从他的手中呈现出来,那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也依稀呈现,风姿绰约,栩栩如生。
花丛中,那张如花的面容,也随之出现。
倾城秀气笔挺的鼻翼一路轻轻嗅动,循着花香而来。她嗅到了一种奇特的花香,闻所未闻的奇特花香。
她寻到了花香的源头,却没有看到花。看到的却是那个一身泥土,手捏泥饶孩。花的香不是来自花,而是来自他手里的泥人,一个透着奇特香味的泥人。
倾城蹑手蹑脚,轻轻走近正在用心捏泥饶哲。眼光落在泥人一瞬,整个人彻底震惊,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润。
“姐姐,送给你!”就在倾城出现一刻,哲也完成了最后一捏,回头将手里的泥容了过来。
“捏的真漂亮!”苏倾城接过泥人,端详着惟妙惟肖的泥人。
一丝淡淡的奇异花香扑鼻而来,不觉一阵清爽,热血翻腾,脸上顿时堆起一片红云。
“是姐姐长得漂亮,所以捏出来的样子也漂亮。”哲人机灵,嘴巴更甜,得倾城心花怒放,忧郁的眼神里居然闪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鬼,嘴真甜。你送姐姐这么好的礼物,礼尚往来,姐姐该送什么礼物答谢你呢?”倾城爱不释手,反复端详泥人,开始琢磨如何回报这位弟弟。
“姐姐,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坠真好看!”就在倾城提起礼物一刻,哲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项上玉坠,暗示他看上了这件礼物。
“这……这个可不校”倾城立刻将那块外露的玉坠收回去,脸上闪出一丝慌乱。
“嗯,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来。”苏倾城极力掩饰慌乱,跟哲交代了一句,抱着泥人儿转身匆匆而去。
哲一脸失落,一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痛苦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凶光。凶光一闪而逝,眼睛里却多了一层水雾,化成了一滴泪,缓缓滑落脸颊。
他伸出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埋下头坐着一颗花丛下,痴痴的发起了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