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厮是冲着贺逢生说话,贺逢生顺着他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道屏风后隐隐绰绰有个穿着白衣的身影,正坐在那听戏。
但具体面容看不见。
贺逢生正想回复,宋巧已经先一步说话了:“虽说乞巧节请姑娘见面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你们公子怎么不露面?莫非见不得人不成?”
面对语气不善的宋巧,那个小厮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掏出一块手帕递到贺逢生面前。
贺逢生看到上面的图案,脸色微变,又看了那屏风一眼,“好吧,我跟你过去。”
宋巧见她突然答应,意识到她可能认识那个公子,不再说什么。
贺逢生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去去就来。”
宋巧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八卦。
贺逢生走进那个包间,绕过屏风,坐到对面。
秦舟山慢条斯理的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你的伤怎么样?”
贺逢生垂下眸子:“好很多了。”
“你救了我的命,按理说我该去看你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找你,是因为外面有许多风言风语,我担心我再去看你,有损你的清誉。”
“我一直想着你什么时候来见我,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你问。”
“林兄……他怎么样了?”
几个月前,两人在开封认识了林平云。
林平云虽然看似纨绔,实则很讲义气,在开封的那段时间,对他们颇为照拂。
可后来秦舟山追查假钞一案,查到这个事情跟林平云的父亲有关,抓了他的父亲,林平云也就此跟他们闹掰了。
贺逢生自认行走江湖靠义字,可这件事她是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左右为难。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林平云想替父报仇,刺杀秦舟山,这才出城追上秦舟山的队伍,想告诉他这件事。
没想到正好撞上刺杀现场,随后便替秦舟山挡了那一箭。
秦舟山放下茶杯:“他在大牢里,刺杀当朝太子,这个罪名不小,费了一番力气才保住他的命,也算还他先前照拂的恩情了。”
贺逢生笑了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苦涩:“我们三个……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秦舟山垂下眸子:“我并不觉得我对不起他,是他父亲自己走错了路,而他却还像他父亲那样,一错再错。”
贺逢生对他这淡然的态度莫名有些愤怒,刚想说些什么,想到他太子的身份,又把话咽了下去。
是啊,当朝太子殿下,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把他们在开封的那段交情当回事呢。
恐怕在秦舟山眼里,他们不过是几个平民,能认识太子,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走到这一步,他又怎么会有惋惜呢……
贺逢生喝下杯子里的茶:“我能去看看林兄吗?”
“不能,他是重犯。”
贺逢生没再强求:“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心中有惑,我心中也一样,明明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会替我挡那一箭,不怕当场丧命吗?”
“原来在你眼里我们竟是非亲非故吗?我还以为自开封打那一架之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仅仅是朋友吗?”
“那不然呢?我贺逢生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
秦舟山垂了垂眸子:“过段时日是我的生辰。”
“所以呢?”
“我打算请一批人来我府上作客,你要来吗?”
“不了,我的伤还要养,这次出门都是央求了娘亲,而且你不是说外面有许多风言风语吗?我若去给你府上,这些风言风语岂不是更严重?”
“父皇与母后打算在我生辰之后给我择妃,让我娶妻。”
“是吗?不过那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京城了,不过我会提前给你备好新婚贺礼的,祝贺你新婚快乐。”
秦舟山对上她的目光,沉默了良久,问:“今日是乞巧节,大街上这么多男子,你就没有看上的?若你有喜欢的男子,我或许可以给你做主。”
“我还要行走江湖呢,没空管这些情情爱爱。”
秦舟山低头笑了笑,“行吧。”
“没事我就走了。”
“嗯。”
贺逢生站起来,转身往外走,临了脚步一顿,又朝他抱了抱拳:“秦兄,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贺逢生清楚,她跟秦舟山终究不是一条路的人,而她也没有什么攀附的想法。
这样的天皇贵胄,碰上了算缘分,至此之后,不可能再有什么故事。
秦舟山拿着茶杯,没有说话。
贺逢生已经转身离开。
半晌后,秦舟山缓缓放下茶杯,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有几分苦涩。
“江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