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门关闭的第一天,魏高奕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明白,这是贺临要针对这次的灾民事件开始行动了。
城门关闭,意味着这次灾民的数量不少。
为此,魏高奕还特意去找了贺临一趟,问了一下灾民的事情。
贺临倒是定了方案,如今城外也支起了粥棚,每日施粥,接济灾民过冬。
但州衙的存粮不多,只能撑十天。
不过她已经发了奏疏给李巡抚,如果李巡抚调一部分福建各府县的粮食来支援,就还能撑一段时间。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管控好秩序,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还得看朝廷的赈灾粮什么时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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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魏高奕知道城门关闭的事情,温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他一直在闭门养病,但这段时间里,温云熙一直在他周围照料,平日里没事就会与他聊天解闷。
温老爷子是从温云熙那知道的这个消息。
“只盼着今年少死一些人……”温云熙叹气。
温云熙并不是什么久居深闺不谙世事的少女,城门都关了,情况一定严重,今年肯定是会死人的,唯一能盼望的,就是少死一点。
温老爷子咳嗽了两声,伸手烤着炭火,沉思了一会儿,道:“云熙,你遣人帮我送封信去魏府,让魏高奕来找我一趟吧,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温云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没有多问,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其实魏高奕听说老爷子这段时间生病,早就想过来看望了,但是温老养病闭门,他只得作罢。
收到温府的信之后,第二天上午便提着水果来了温府拜访。
冬天的水果本就不多,城门关闭之后,果农菜农都无法随意进出,物价更是飞涨,他此时提来的水果便显得十分有心了。
温云熙代收了水果,出去留了他们两人自己说话。
房间里摆了炭火,十分温暖,不过温老还是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咳的还很用力。
魏高奕看着很担心:“恩师之病看来尚未养好,当多多休息才是。”
温老平复了一下,“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最近有与长赢来往吗?”
“是,昨个儿才从他那回来。”
“漳州今年灾民会有多少?长赢预计如何处理?是否做好了应对?”
“今年灾民情况是十分严重,估计有二十万,不过此事发现的早,长赢早早的计划好了许多应对措施,只是粮食还是缺,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不过长赢已经递了奏疏上去,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温老用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长叹一口气:“时事多艰啊,只望朝廷能尽快拨款下来,粮食要是发完,每拖一天,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是,但皇上乃万民之君父,定然不会弃几十万漳州百姓性命于不顾,朝廷的拨款一定会下来。”
温老靠着椅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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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贺临的奏疏署名交予通政司那边之后,李巡抚亲自来了一趟漳州。
他这趟过来是来实地考察的,看看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可到漳州主城附近,他着实是惊到了。
路两边,数不清多少衣衫褴褛的灾民成群结队的在走向漳州城的方向,还有许多人就地坐在路边,灰头土脸,他们神色大多麻木灰暗,漳州的主城外支起了几十个粥棚,不过如今还未到放饭的时间,因此粥棚里并没有人在施粥。
但即便如此,还有不少灾民围着粥棚,眼巴巴的望着那口锅,手里拿着碗。
周围有不少巡逻的官兵,来来回回的到处走动,维持着秩序。
不远处,还有工人和灾民都在帮忙搭建临时的简易棚子,已经搭建好了的棚子有一百多个,这些为了在下雨时给这些灾民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晚上也好给这些人睡觉。
不过灾民数量太多,这些棚子显然还不够,所以还继续在搭建。
人虽然十分多且杂,但秩序还算井然,李巡抚看了暗暗心惊,看来贺临没少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起码是做了详细周密的准备才会如此。
等李鸿仁到了州衙外,提前收到消息的贺临已经在等着他了:“见过中丞大人。”
李鸿仁以前就来过漳州的州衙,熟悉里面的路,主动往里走,一边问:“我这趟来是为了看看情况的,确实十分严重,城外的灾民数量大约有多少?”
“已经聚集了两万多,而且数量每日都在增加,下属的安德、福宁两县城外,近几日也各自聚集了一万多的灾民。”
“那合着就是四、五万的人?”
“是。”
终于走到了二堂,李鸿仁在主位坐下,反倒是贺临坐到了两边的客座,虽然贺临才是知州,但李鸿仁官位比她高。
“我从福州来之前,去布政使那看了账册,如今福建的各个衙门的余粮并不多,去调的话还需要时间,而且就算调来了,按照现在的增长速度,最多也就能再坚持15日,不过你的奏疏已经递交到朝廷里去了,八百里加急,七八天之后应该就能收到回复。”
“有劳中丞大人。”
书办上了热茶,李鸿仁低头喝了一口暖身子,看向贺临:“我从城外进来,看到城外灾民虽多,秩序却还算井然,看来你费了不少心思。”
“下官职责所在。”
“这两日我会暂留漳州,继续观察一下情况。”
“是,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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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仁确实只待了两天,考察完情况之后就回了福州,他本想发公文,让福建各个衙门有余粮的给漳州调点,帮漳州度过这次的灾情,可还没执行,陵定府知朱立群忽然到了巡抚衙门求见。
虽然李鸿仁比他官大,但两人是同年中的进士,这些年也同在福建为官,交情不错,李鸿仁没有叫他知府,反而喊着他的表字。
“齐修今日怎么来巡抚衙门寻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先前就到了福州,不过听巡抚衙门的人说中丞你去了漳州,便在福州等着,不知漳州灾民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