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到,王九便被放出了州衙大牢。
在衙役的带领下,一路到了东南的侧门。
“九爷,您从这出去就行。”衙役朝他笑着。
终于离开那阴暗的牢房,王九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带着和自己同时被抓的两个随从,踏了出去。
才出去,一个人就迎了上来。
“九爷!”
王九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心腹,昨天来牢房里拿贺临书信的那个掌柜,后面还带了两个人。
“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派人递话,让我来接你的吗?”
王九眉心一蹙。
他没让人来接啊。
那个掌柜看着他的表情,小心道:“现在是多事之秋,飞沙帮打我们好几次了,九爷这次放出来,还是有人接应比较好,不然总放心不下,来,九爷上马车。”
他说的也在理,王九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先上了马车。
其余几个人也陆续上车,驾着马离去。
此时,远处路口,暗中监视的飞沙帮成员脚步飞快的转身跑开。
*****
当天下午,卢同知收到了捕快传来的消息——王九出了州衙之后,没走太远,于永正街被飞沙帮的人截杀,等捕快赶到,一行六人已经全部死亡。
卢同知第一反应自然是庆幸,王九死了,而且还是飞沙帮弄死的,自己之后就不用担心被找麻烦了。
可仔细想想,卢同知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的这些事情,不会是贺临安排的吧?
所以贺临昨天才轻飘飘的说要放了王九。
卢同知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可怕……太可怕了。
这位州牧大人,到底是什么妖孽。
想到这,卢同知对贺临更加的敬畏了。
以后就算得罪阎王,都不能得罪贺临!
*****
卢同知收到消息的同时,王九帮派里其他人也收到了消息。
不少人都愤怒了,叫嚣着要和陆平那边决一死战。
姜邱就差没偷乐了,但面上也是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叫嚣着要报仇。
经此一事,两个帮派直接的大战气息越发浓重。
而策划这一切的贺临对这些并不是很关心。
因为眼下她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天就是彭老爷的生日宴了,她身为漳州知州,也收到了彭老爷的邀请函。
这种时候,富商都是躲着她和秦渊的,毕竟漳州的赈灾银还有着大缺口没凑齐呢。
但是彭老板这次生日宴动静颇大,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不请贺临,就是不给贺临面子。
作为生意人,自然不会故意在这种事情上明摆着树敌。
所以他是一定会请贺临的,至于贺临来不来,那就是贺临自己的事情了。
原本贺临是不太想去的,但眼下知道了彭昆的开隐妓院的事情,对这个寿宴,倒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看来这次,是免不了走这一趟。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去见一下秦渊比较好。
*****
州衙离驿站不远,贺临很快到了驿站求见秦渊,下人通禀后,贺临很快被带到了秦渊书房中。
秦渊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拿笔写着什么,似乎在练字。
“见过王爷。”贺临弯腰行礼。
秦渊抬眸看她一眼,并不停笔:“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微臣最近接到了一个案子,知道了一件事……”
贺临跟他说起了谢宇的案子,但是说的很简略,关于她敲打卢同知和坑王九的细节都省去,重点放在了后面王九所吐露出来的信息。
“隐妓院?”秦渊轻轻皱眉,搁下笔:“你想查这个?”
这个东西其实不算罕见,京城就有人开,但没人敢随便吐露说出来。
对涉案的官员来说,于官声有损还是小事,关键是闹大了就会被查处,罢官撤职不是没可能。
因此敢追查,敢吐露真相的人,就会得罪所有嫖妓的官员。
现在贺临要是查下去,势必会得罪福建的一票官员,之后还怎么在福建干啊?
贺临摇摇头:“微臣不是要查,微臣只是想要得到彭昆手里的那份名单,或者说……想要王爷得到那份名单。”
秦渊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如果王爷拿到这份名单,相当于有了这些官员的把柄,之后若想拿捏摆布这些人,岂不是容易的多?”
“关键是……我为何要拿捏摆布这些人?”
贺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这样王爷在朝中,便有自己的势力了,不是吗?”
朝堂博弈其实就是打牌,即便手里的牌少,但若是在好的时机打出去,未必不能赢。
这些嫖妓的官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若捏住他们的把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太子党和六皇子党来个背刺。
秦渊眉心一跳,却听贺临接着道:“给王爷接风,在鸣凤楼饮酒后所说的话,微臣都记得。”
她酒醒之后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秦渊以为她忘了,也没有主动说,全当她是醉话,没想到她居然记得。
打量着贺临的神色,他缓缓起身:“你真的要选我?”
“微臣不为自己选,是为天下百姓所选,唯一所愿,是襄助王爷还百姓一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世界。”贺临目光如炬。
“即便很难?”
“即便很难。”
秦渊低下头,忽然笑了起来:“可你现在在福建,我赈灾完便要回京,你当如何做?未必你能隔空把控京中局势?”
夺嫡不是容易的事情,贺临现在才是一个五品官员,还是福建地方官,即便本事登天,也不可能隔着那么远影响到京城。
“两年内,微臣定然会进京。”
“这之后呢?”
“届时再看。”
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太子和六皇子之间党争不断,谁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贺临可不夸下海口。
秦渊从书桌里侧绕至她身旁,笑了笑:“虽然很难,也不知前路如何,但你能选我,我很高兴。”
虽然贺临此时得罪了太子和六皇子,但官场之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化解与太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仇怨,然后选择这两方阵营其中一个加入的难度,定然比助他夺位要轻松的多。
贺临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什么路才是比较好走的路。
可贺临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选了他。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他信贺临是良臣,显然,贺临也信他是良主。
——作者的话——
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