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到了港口,贺临一看,果然有两艘大船停靠在岸边。
码头上,几个船员坐着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或蹲或站。
看到穿着官服的贺临过来,他们连忙起身行礼。
“拜见知州大人。”
“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回话。”
“是卑职。”一个男人正从船上快步下来,朝着贺临打揖行礼。
贺临他看起来身高体壮,应该是行伍中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汪强,是负责这次货船押送的副使。”
“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前些天船队从漳州出发,一路往南要去濠镜,可行到半路,大约是黄昏时分,有一条船触礁进水,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会沉,但恰好附近有个岛屿。
于指挥使便让船队先靠岸,将那条船上的丝绸转去其他船上。可没想到,倭寇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他们船上有炮,靠近的又十分迅速,一番血战之后,只有我们这两条船逃了出来。”
贺临皱着眉:“确定是倭寇?”
“确定,绝对没错,大家伙都有目共睹的!”
“倭寇突然出现?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这次的航线?海那么大,总不会是恰好碰上了吧?”卢同知在一旁问。
“这……卑职也不知道啊。”汪强摊手。
“倭寇人很多吗?”
“他们有四条船,都是带了火炮的。”
“其他的船被击沉了?”
“不,被抢走了。”
“你们带回来多少丝绸?”
“一万多匹。”
“都在船上?”
“对,都在船上了。”
贺临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两条大船,随后看向卢同知:“你先去找俞将军,让他派些兵,将船上这些丝绸运下来,放进州衙库中存好,做好记录。”
“是。”
贺临看向汪强:“你让所有回来的船员全都上船去,等会州衙会有人来找你们做,不准乱走。”
“是。”
吩咐完之后,贺临将卢同知拉到了一边:“等他们做好口供,派人统一给他们安排住宿,随后盯好他们的动向,上岸后他们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一点消息都不能放过。
丢了这么多丝绸,这其中的干系多大,应该不用我多说。”
“是,小的明白!”
*****
离开港口之后,贺临并没有去州衙,而是去找了丁立生。
昨天中午丁立生来她这吃了席,一直留到她迎了温云熙进门才离开。
当时是黄昏,已经快天黑,丁立生没有急事,应该不会连夜赶路离开漳州,而现在时间又还早,所以丁立生肯定是在官驿里歇着。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贺临去找他汇报这事。
到了官驿,贺临很快见到了正在用早膳的丁立生。
“他们说你有急事找来?什么事啊?昨日你大婚,我还想着你这时候可能还在睡呢。”
丁立生一边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粥,一边笑着调侃贺临,不过听到贺临的话,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部堂大人,从漳州出发运往濠镜的那十万匹丝绸出事了!”
“什么!”丁立生丢下手中的勺子,一把站起身,“你仔细与我说说!”
贺临便把自己在码头的见闻复述了一遍。
丁立生越听脸色越难看,沉默半晌,长叹了一口气:“此事大有猫腻在啊……”
如果是意外还好说,怕就怕现在这样,背后有黑手。
“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
正因为大有猫腻,所以处理起来才更加麻烦。
景历帝肯定是会生气的,但到底会生气到什么程度,难以预测。
“你处理的很好。”丁立生朝她点点头:“那些个船员,等在州衙做完口供,我便遣人带去总督衙门。”
“是。”
“等会我便写份奏疏,将这事情报告给皇上,你……算了,你不必署名。”
这件事皇上会有多生气可想而知,贺临若再署上名,难保不会被迁怒。
“下官谢部堂大人,可部堂大人,除了奏疏,您是否还要修书一封往广东,让濠镜那边的官员多加注意?”
景历帝对这件事是肯定会生气的,让他消气的办法一是把倭寇狠狠收拾一顿,二是找回这些丝绸。
倭寇现在抢走了这些丝绸,只有卖出去才能赚钱。
不管这件事背后有哪些黑手在推动,这些丝绸若想卖出去,总不好流入国内,容易被查。
而濠镜那边这么多洋人,卖给他们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让濠镜那边的官员多多盯着,或许能找到这批丢失丝绸的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嗯,的确要修书一封。”丁立生点点头,随后又叹口气:“这背后搅弄风云的是何人,到底有何目的,让人心忧啊,贺知州,这段时间,你也要多多注意着了。”
“是,下官明白。”
*****
等贺临再次回到州衙时,州衙里的司吏正分批给这些船员录口供,让他们交代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画押。
这两艘大船,每条船上人数都上百,工作量很大,估计搞到晚上都未必能弄完。
贺临喊来了卢同知:“那个叫汪强的副指挥录完口供没有?”
“录完了,第一个问的就是他呢。”
“拿来我看看。”
卢同知很快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贺临将这纸展开看了看,她在码头上问的没有那么详细,而这份口供负责询问的人是刑房的司吏,比她问的仔细许多,不过汪强的回答同样没有什么疑点。
收起这口供,贺临递给卢同知,吩咐:“抓紧时间,最好赶在今天内录完这些人的口供,丁部堂要带他们回总督衙门再审。”
“是,卑职遵命。”
*****
因为知道丝绸丢失的事情非同小可,贺临这一整天看了上百位船员的口供,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因而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状态,就算下班回家吃晚饭,也都有些心不在焉。
温云熙察觉出来了,但没有问。
夜色渐深,贺临从书房处理完一些文件回房,发现温云熙正坐在榻上,低头看着一些纸。
“何不将灯拿近些,小心伤了眼睛。”贺临将烛火往她那边推近些许。
“一时入神,没有注意。”温云熙放下手里的稿件起身:“相公可是要就寝?”
“不,时间还早,我也没有什么睡意。”说着,看了一眼温云熙放下的那些稿件:“在审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