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要走一趟,但贺临并没有着急,还是先花了一天的时间,交代处理好衙门的一些事情,随后才出发往永平去。
叔母那边收到她的回信,知道她要过来,高兴的不行,当天还亲自到了县外来接她。
“长赢……”
“叔母。”贺临朝她行了一礼,毕竟是长辈。
“你可算来了,大事不好了,卫知县马上要判定你叔父杀人的罪了,准备整理好案子情况之后上报到省里去!这要是报到省里了,事情是不是就定死了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这样吧,我等会就去一趟卫府,见一见卫知县。”
虽然贺临打算掺和这件事,但去县衙找卫知县的话,还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传出去,别人也肯定会猜到她是为了叔父的案子而来。
这样一来,之后肯定会产生一些无端的联想。
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到相对而言比较私人的场所见卫知县比较好。
“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这次你叔父真的是冤枉的!”
“叔父被抓之后,叔母跟他见过面吗?”
“见过的,买通了狱卒,晚上偷偷见了。”
“那案子的情况,叔父有跟叔母详细说过吗?叔母跟我说说吧。”
“好,案子是这样的……”
贺临听完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也就是说,叔父说当时自己没有下那么重的手,尤其没有踢那人的脑袋,而那人的死因偏偏是头部受到重击,所以叔父坚称人不可能是他杀的?”
“没错!”
“但是叔父那时候喝酒了,他怎么能保证自己没有记错呢?”
喝酒做的事情,真的能这么清楚吗?
“这……”贺家叔母语塞,“但你叔父真的不会打死人的!他身子弱,又不是什么干农活的庄稼汉,哪有这么大力气,一脚把人的头踢出内伤啊?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长赢,你是五品知州,是朝廷的人,不能看着叔父蒙冤啊!”
她这喊冤倒是熟练,贺临心里叹口气,先安抚她:“叔母放心,我人既然过来这一趟,自然就会对叔父的事情上心,不然我跑这一趟干什么呢?你说是吧?”
听她这么说,贺叔母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
贺临都没来得及到路上喝口水,便去了卫府。
此时还没到放衙的时间,所以卫知县人还在县衙里,要等下人过去通禀了,卫知县估计才能来家里。
然而县衙里,收到下人通知的卫才志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茶:“我就知道他会过来,不急,这么回他,就说我这县衙这边还有许多公事没有处理完,如果贺知州不愿意等的话可以走,愿意等就等着吧。”
“是。”
而收到这样回复的贺临并不意外,卫才志心里憋着上次的气,现在又得了势肯定要想办法发泄出来的。
“本官就在这等等卫知县回来吧,反正也无事。”贺临不慌不忙,一屁股在卫家客厅坐下。
她愿意坐就坐,下人们也不敢赶她一个知州,甚至还时不时上茶,上一些点心。
就这样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贺临才等到卫才志出现。
他一边从外面进来,一边笑着朝贺临拱手:“抱歉抱歉,县衙事务繁杂,下官实在是有许多事情耽搁了,这才怠慢了贺知州,贺知州可不要怪罪我才是。”
贺临自然皮笑肉不笑:“哪里,正常,我也是曾经当过知县的人,县衙多忙我知道,现在我管着州衙,比县衙还忙呢。”
贺临这句话看似普通,暗地里却能是看出不满的。
因为她一个比知县更忙的知州,此时都抽空来了这里,甚至等了这么久,但是卫才志一个知县,却敢把她晾在这客厅。
卫才志听出她的不满,心里不屑,面上还是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贺知州快坐,真是许久未见了,上次听闻你将母亲接去了漳州,我还意外来着,不过想想也是,分隔两地总是不方便。
不知贺知州如今忽然来永平县,又是所谓何事啊?”
“听闻卫知县带人抓了我叔父,可有此事?”
下人端上茶来,摆在两人手边,同时还收走贺临手边那盏凉掉的茶。
“贺知州快尝尝,这个茶叶跟我以前打算送你的是同一种,不过贺知州没有收,我便只好自己留下用了。”卫才志不仅没有接贺临的话,还直接绕开换了个话题,显而易见的流露出轻视。
而且话说的十分暗戳戳,明显还在记恨当初贺临不给他面子,没有收他礼物的事情。
贺临也不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果真是上品的茶叶,也不知道卫知县从哪里得了这么好的茶。”
“诶,还好,我这里还有很多呢,贺知州也知道,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县,但我们家小柔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瑞王妃,这种茶叶自然还是不缺的。
贺知州这回要带回去一点吗?啊,要不还是算了,上次贺知州都没要,肯定是不喜欢这种茶叶吧?”卫才志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贺临并不理会,接着道:“我今日来,是想来问问我叔父那个案子,重茶叶什么的,倒是不劳卫知县费心了。”
“是是是,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只是贺知州,我大庆律法明文规定,杀人就得偿命,你叔父这次可是板上钉钉的杀人啊,总不可能因为你是知州,所以我就要把人放了吧?到时候上面问责起来,也不是贺知州您承担这个责任,是吧?”
“卫知县哪里话,我何时说过让你把人放了?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颇多,卫知县这么草率就打算结案,之后出了事情,倒霉的,不还是卫大人自己吗?
何不现在就谨慎些,以免之后我查出来什么不对,你说是吧?”
“哦,那贺大人倒是说说,这个案子有何疑点?”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颅内出血,有仵作的判定书为证,贺知州若不信,大可以再找信任的仵作来鉴定死者尸首。”
“因为什么导致的颅内出血呢?”
“死者如今正值壮年,自然是因为外力打击才造成的颅内出血,而那天死者没有跟任何人起过冲突,只在晚上跟贺知州你的叔父打了架,随后回去就有些不舒服,然后当晚便死去,这还不够证明吗?”
“卫知县你自己也说了,是外力才能导致颅内出血,既然是如此,起码是脑袋有受到碰撞或者击打,那请问,现场几个人动了手?可有人证能证明是我叔父伤到了死者的脑袋?没有别人伤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