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县,案子我不过凑巧碰到罢了,你之前说过,你才是永平的知县,我只是漳州知州,怎么有资格插手永平境内的一应事务呢?至于案子的详细情况,你放心,我会写成公文给你。”
“可是……”
贺临搭住他的肩:“卫知县,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动静越小才越好,我在永平查,你觉得动静能小吗?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
本来卫才志就没有理由留住她,被她这么一说,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叹口气,朝贺临作揖:“多谢贺知州。”
贺临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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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关家离开之后,黑衣男人到了那间破屋。
此时的破屋里,另一个不高的男人一身质朴的布衣,闭眼拿着一串佛珠,盘腿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转动着珠子。
黑衣男小心翼翼,满脸虔诚的走到他面前,跪下磕了个头:“世主。”
“怎么样了?”
“贺临没杀成,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我的到来有所预料,但是关良已经杀了,后来果然如您所料,贺临带了人来关家,没多久,县衙的人也都到了。”
布衣男睁开眼睛:“这个贺临,倒是够聪明的。”
明明他们也没露出太大的马脚,贺临却能这么准确的预料他们的行动。
“还好世主您有先见之明,如今关良一死,他们也查不到其他线索了。”
“不会这么简单……”布衣男摇摇头。
如今他们的存在已经被官府发现,因为前些年的事情,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家伙,不管是为了保住乌纱帽还是为了立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看来,他们的大计只能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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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睡了几个小时,又让湘昆找了人帮忙,给关家的人收收尸,找个棺材下葬,以免他们父子俩在仵作验尸之后,被随意丢到乱葬岗,贺临这才离开永平县。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回漳州,而是拐道去了一趟福州见谭若理。
莲云教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既然真的查到了一些头绪,还是要禀报上去的,免得之后事情闹大,自己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听她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谭若理陷入了沉思。
莲云教以前敢在江西造反,现在敢刺杀贺临一个五品的知州,之后如果是自己挡了他们的事,他们是不是也敢来刺杀自己??
谭若理越想越后怕。
先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莲云教的势力还不大,能尽快尽量不闹出大动静,将其剿灭。
但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他有种预感,莲云教这次复辟,闹出的动静绝对不会小到哪里去。
为了留退路,他不能再想法子摁下事情,而是要撇干净责任。
禀报给李鸿仁,让他对这件事做定夺,到底要不要把莲云教的事情上报给朝廷。
只要李鸿仁知道了莲云教的事情,之后即便是朝廷追责,那李鸿仁也得一起担责。
这件事上,只有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才能齐心协力。
想通之后,谭若理看向贺临:“你做的很好,从你的表述来看,莲云教的能力似乎不小,连你都敢刺杀,兹事体大,这样吧,你等会就去一趟巡抚衙门,将案子情况同中丞大人禀报。”
贺临顿了一下:“臬台您不与下官一起去吗?”
“此案整个经过你才是最清楚的人,由你去禀报中丞足矣。”
谭若理玩了个小心思。
他不去禀报李鸿仁,让李鸿仁做决定,是不想当那个把李鸿仁扯进这摊浑水里的坏人。
而贺临去禀报的话,那这个坏人就是贺临当了,跟他没有关系。
以贺临的聪慧,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贺临何尝看不出他打的算盘?但是现在她跟谭若理现在都是六皇子这条船上的蚂蚱,得罪了谭若理没有好处。
笑了笑,贺临只能作揖应下这件事,离开臬司衙门,往巡抚衙门而去。
见到贺临之后,李鸿仁的态度有些冷淡。
其实相比起丁立生,他更早就知道了贺临投靠六皇子的事情。
毕竟贺临帮甄飞鸿上奏疏,打击太子一派的时候,他就在福建。
不过相比起丁立生知道这件事的失望,李鸿仁更多的是感慨。
官场浮沉,贺临这样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刚开始心心念念要做一番大事业,后来也逐渐磨平棱角,甚至迷失自己,选择了利益。
他也曾一度迷失,漳州灾情之时,放弃了漳州的百姓。
如今他已经醒悟过来,可那个曾经苦言规劝自己醒悟的人,却一脚踏进了深渊。
这让李鸿仁怎能不感慨。
后来他见到贺临,也曾旁敲侧击的劝过贺临。
却没想到,贺临还是执迷不悟,甚至越陷越深。
“你不是在永平县吗?来巡抚衙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下官的确有事同中丞大人禀报。”贺临弯腰作揖,跟他说了一下莲云教的事情和自己查案的结果,不过隐去了谭若理来永平的那部分。
李鸿仁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谭大人为了帮你,特意跑去了永平一趟,不过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的发现。”
贺临听到这句话,心头跳了一下。
以李鸿仁的能力,肯定能知道自己去永平了,贺临意外的是李鸿仁还知道谭若理帮自己的事情。
估计在李鸿仁那里,自己现在已经成了跟谭若理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就为了行使特权放出叔父的小人。
不过贺临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默默低下头去。
李鸿仁见状心里叹气:“虽然你叔父打的那个人,就如你所说,极有可能是莲云教的信众,可下次呢,他还能这么幸运吗?”
他知道,谭若理去永平,就是为了帮贺临把叔父放出来的,即便还没有证据证明贺临叔父完全是无辜的。
而贺临这次也算是运气好,刘毅恰好是邪教的信众。
贺临叹了口气:“中丞大人,人活一世,都有各自的难处,我不例外,但我并不想辩解太多。”说完这句话,贺临把话题转到了正道上:“这次莲云教的事情兹事体大,不知中丞您要如何处理?”
李鸿仁垂眸思索起来。
“莲云教隐匿了这么多年,如今复辟,肯定不止在永平县,莲云教主犯万山到现在都没抓到,此人蛊惑能力极强,经历了五年前的失败,这次卷土重来,势力可能更大。
以永平为中心,通知周围的各个知府知州开会,加强境内管控排查,你管着漳州,事情你也清楚,会你就不用开了,不过别忘了与下辖两个县的知县言明利害。”
“大人……不用将此事上报朝廷吗?”
“案子情况并不明朗,谁知道莲云教这几年在福建,到底发展到了什么规模?没有确定的事情,如何能报朝廷?”
李鸿仁也不是不想报,现在案子还不清楚,报严重了,上面要追责,还要派人下来,报轻了,万一之后事情发展超乎预想,倒霉的还是自己。
目前最好的情况自然是瞒住不报,等局势进一步明朗,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