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之后莲云教马上要开始攻城,贺临下了城墙,不给守军添乱。
她其实有预想过,这次莲云教的攻城不会简单,可当他们真的开始攻城之时,贺临才发现,这强度简直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料想。
即便她身处城墙里面,还是能听见外面震天般的厮杀声,仿佛要将天空都撕开一个口子。
贺临知道这一战至关重要,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城墙边上做后勤。
湘昆本来想劝她,但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劝不动,于是只好跟在一旁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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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离开家之后,温云熙还是照例去了报社。
几个编辑也照常来了报社,只是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战斗声,他们的脸上都有些不安。
不过看到温云熙神色如常,他们也稍微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房里,坐下知道,温云熙叹了口气。
她虽然一直装作淡然的样子,不给贺临压力,但实际上,她也很担心漳州的情况。
或者说……很担心贺临的情况。
漳州如果真的守不住了,贺临会如何呢?
摇了摇头,温云熙告诫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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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攻城的人轰轰烈烈,一直从白天打到了下午。
大雪仍然在下,已经下了一整天,积到了脚踝深的位置。
而比起寒冷的雪,此时的攻城战却打的热火朝天。
受伤的人源源不断的从城门被抬下来,全城的大夫都被强行揪到了各个城门下,来救助这些伤员。
而城外,攻城一方的死伤人数则更多。
他们的伤员,甚至没有人有机会能抬走,许多人掉下云梯之后,都摔进了护城河里。
有些人被滚烫的开水当头浇到脑袋上,烫的满脑袋都是泡。
跟莲云教周旋了那么多天,城内的守军其实受伤的也有很多。
从城墙上望去,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独这城墙下,茫茫白雪衬着刺目的血,宛如朵朵红梅。
哀嚎遍野,一片混乱。
“3、2、1,撞!”
砰!
“3、2、1,撞!”
砰!
撞门木一下一下激烈的碰撞着厚重的城门。
几十名士兵撑着木桩,死死的抵住城门。
然而他们的对手人数不比他们少。
每一下强烈的撞击,他们的脚都会因为巨大的力量,不受控制的往后滑动一小段距离,在地上留出一条清晰的线。
这些天来,历经千疮百孔的城门已经被撞的满是凹坑,可它还如这里的士兵一样,在苦苦支撑。
可在某一刻,那城门终究是承受不住,轰然被撞开。
看到这一幕,外面撞门的莲云教士兵愣了一刻,里面的士兵也愣住了。
但双方都很快反应过来。
“杀啊——”莲云教士兵兴奋的大喊。
庆军不甘示弱,也没有后退,拔出腰间的刀,迎着这些敌军冲了上去。
城门上,漳州城副指挥使田钧很快收到了关于城东城门的撞开的事情。
他握紧手中的刀,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一把揪住亲兵衣领:“去,通知贺大人,告诉他城东失守,让他快走,不要犹豫,听到没有!”
“大人您呢……”亲兵彷徨的望着他。
“不用你操心!走!”
*****
漳州四面城墙,莲云攻的最猛的是城南与城东。
因此守军的主要兵力,也集中在城南与城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另外两扇城门就没有人守着。
田钧主要在城东这边,贺临则在城南帮忙做一些后勤工作。
此时负责后勤的,已经全都换成了自告奋勇的百姓。
有限的兵力,全都投入到了战场上去。
贺临在临时设置的医疗所看那些伤者的时候,湘昆神色慌张的找到了她,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外走。
“老爷!走吧!快走!”
“怎么了?!”
“田副使派人来传消息,说顶不住了,城东那边要顶不住了!城东的城门已经被撞开了!让我们能撤的赶快撤!”
“真的?!”贺临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心也蓦地一下沉到谷底。
“真的!快走啊老爷,马已经备在外面了!”
湘昆虽然年纪比贺临小,可到底是男人,力气还是比她大的,贺临还没缓过劲来,就已经被他拽到了外面去。
贺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医务所,还有许多身上缠绕着绷带的士兵躺在各个角落呻吟。
然而容不得她有多少纷杂的情绪,这样的画面就已经逐渐在视线里远去,她也被赶鸭子上架般的拉到了马上。
握紧缰绳,贺临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城门失守,她得赶快回去通知家里人离开才是。
贺府的人在这些日子,早早的就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因此贺临回家一通知,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开始把先前准备的马车开出去,以及一些打包好的金银细软放上马车。
人群匆忙来去,贺临却没有看到温云熙的身影,连忙拉住了小桃:“云熙呢!”
“夫人……夫人去报社了!”
报社离城东那边近,贺临闻言瞳孔一缩,转身往外走,不忘留下湘昆:“你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去找云熙回来,让母亲赶快走!走北城门,我们会赶上她!”
“老爷,可是外面……”太危险。
湘昆没有说完,贺临就已经跑着出了府邸,跃上马匹离去。
城门失守的消息此时已经逐渐在城内传开,一路上经过的各个人家,无一不是鸡飞狗跳的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城。
虽然莲云教不是外族入侵打进来,但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抢自己家里的东西,战乱往往意味着失序。
有些年纪大些的,舍不得离开这片生活几十年的地方,无论儿孙怎么劝,都固执的不肯离去,呆在家里不动弹。
路上百姓有许多,人也很多,贺临骑着马,又怕伤到他们,不得已绕了好几次道。
风声在耳边呼啸,贺临握着缰绳,指尖用力到发白,却只能在心里祈祷温云熙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