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特意来通知,城东失守的消息,温云熙还是从手下编辑口中知道的。
消息是从城东一路由蔓延过来的,随着警戒的锣鼓声,整个街道都乱成了一片。
莲云教围城这么多天,大家也不是没想过漳州失守的情况,可真的到了这一刻,饶是之前再多的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了慌乱与迷茫,不知未来该去往何方。
编辑们通知完了温云熙,纷纷离开了报社,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逃离漳州。
而温云熙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是贺临的安危,派了两个护卫去城门那边询问一下,然而这二人才刚走出报社,骚乱就已经从远处涌了过来。
温云熙被慧语扶着出去一看,不少莲云教的士兵从城东门进了城里,有些骑着马,有些步行,此时正在街上围猎着庆军士兵。
一些士兵的人头被他们割下,拽着头发甩来甩去,鲜血随着弧线的运动,甩到周围的房屋以及百姓身上。
这当中,有些庆军士兵还想要拼死抵抗,有些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只顾自己埋头逃跑。
周围的百姓也都尖叫着往各个方向逃窜。
“小姐,别看了,快上马车!”慧语拉了拉她,唤她回神,赶忙将她扶上马车。
温云熙也知道此时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二话不说的就走了上去。
车夫额头上汗珠豆大,没有了往日的淡然,还未等她二人在车内坐好,就已经挥动马鞭开始赶马,显然也是十分着急。
然而他们一辆这么大的马车,在路上如何能不吸引眼球呢?莲云教士兵的一个小头目很快就发现他们。
从马车的形制,他意识到,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夹身下的马肚,便朝着温云熙追了过去。
周围乱窜的百姓不少,他纵马追来的路上,马匹接连踩踏了好几个百姓。
他们倒在地上,或是痛呼,或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温云熙掀起车帘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紧蹙着。
慧语抓着车夫的衣角,“快!快点!他们要追过来了!”
车夫马鞭都要甩出火星子了,然而马车怎么可能有单独的马匹快,更何况这个追兵还全然不顾其他平民的安危,没过多久,马车就已经被追上。
那莲云教的士兵直接举起刀刃,狠狠一砍,车夫未来得及痛呼,就从快速行驶的马车上滚了下去。
马车没了人驾驶,开始胡乱在街上冲。
车厢里的两人也跟着东倒西歪,慧语用力抱住温云熙:“小姐,不用怕!”
即便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还是在尽量安慰温云熙。
外面那莲云教士兵从用刀挑起车帘,看到里面居然是两个漂亮姑娘,大笑了几声,一把从马上跃到车上。
用力勒住缰绳之后,这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他将车帘掀开,笑的放肆:“二位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啊?”
慧语跟温云熙脸色都有些白,没人答他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我吓到了你们吗?别怕,我们莲云教可不是什么坏人。”
说着,他将身子探进车厢里,手伸向温云熙的肩膀。
慧语见状,正要挡在温云熙面前,然而下一秒,这男人的眼睛忽然瞪大,口中涌出大量鲜血,一把砸到了地上。
慧语跟温云熙惊魂未定,仔细一看,这人的背后居然插着一支箭矢!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般,跳到了马车上。
二人皆吓了一跳,定睛望过去。
“秦大人?”
秦如风手里拿着弓,单手拖起那男人的尸体,直接往马车外一丢,这才看向温云熙:“夫人没事吧?”
“没事。”温云熙脑子有些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他。
“我送夫人离开。”
秦如风转过身,直接坐在了马车边上,随后挥动起鞭子赶马。
车厢里,温云熙跟慧语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温云熙稍微平复一下刚刚狂跳的心脏,掀起车帘问他:“秦大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一直就在漳州。”
莲云教刚开始起义的时候,秦如风是在福州的。
后来福州被倭寇登陆福建与浙江,而他也收到了莲云教主力军来漳州的消息,所以便想办法来了漳州。
期间他并未见过贺临跟官府其他人,所以贺临也不知道。
当然,来漳州他有目的,不过不好对温云熙说就是了。
“大人这是要去哪?”温云熙看着四周的街道,问他。
“送你离开城内,北城门那边如今还能离开。”顿了一下,秦如风补充,“我看贺家的队伍也在往北城门去。”
“我相公也是吗?”
“或许。”现在往北城门逃的人太多了,秦如风并未看的太清楚。
但他看到了贺临的母亲,因此贺临应该也在那队伍里的马车上。
温云熙听他这么说,才稍微放下心来。
秦如风转头望了她一眼,又说:“贺大人都丢下你不管了,你不生气?”
“相公许是有其他事情,现在这么乱,他亲自来找我也不方便。”
贺临又不是武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派护院来找她才是最好的做法。
秦如风没再说什么。
*****
贺临并未成功到报社,在半路就被挡住了。
如今不仅东城门失守,南城门也失守了。
大量的莲云教士兵涌入城内,最靠近城东跟城南的区域,此时已经一片混乱。
这两片区域的大量百姓开始出逃,涌向城北与城西。
街上充斥着暴力与厮杀,积雪都被血色所染红。
贺临骑马到半路,就被一群莲云教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他们倒是不认识贺临,贺临为了方便,也未穿官服,可这路上逃窜的百姓,却有认识她的人。
他们看到贺临,仿佛看到救星。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
声音此起彼伏,莲云教的那几十名士兵听到,眼睛都亮了起来。
“兄弟们,那是漳州知州!”
若是杀了知州,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一人举起刀,一夹马肚朝着贺临冲过来。
贺临都想骂娘了,拉着缰绳连忙调转马头,鞭子甩的啪啪响,策马狂跑起来。
这些士兵里有马的就那么三四个,其余人都没有来追,毕竟靠脚力不可能追得上。
可即便只有三四个追兵,对贺临来说也是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