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自从谢家那一场闹剧后,谢珍已经有十多天的时间没见到许桂香了。
如今的许桂香一眼看上去消瘦极了,穿着也比以往要朴素了不少,不再是张扬的绫罗绸缎。
许桂香也看见了谢珍,只一眼,她心中积压的怒火和怨气便被点燃了。
她眼中恨意、杀意、怨气交杂融汇,配上她那略显苍白憔悴的脸,看着有些叫人毛骨悚然。
谢珍正犹豫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时,就见许桂香带着几个丫鬟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宋景昭去城内备考了吧?”
还没来到谢珍跟前,许桂香便颇有深意地轻声问了一句。
“是又如何?”谢珍坦然地点点头。
“你说,要是他院试高中案首,乡试却名落孙山,会如何?”许桂香勾唇一笑,眼中却是森寒异常,不时有杀意闪过。
“他不会的。”谢珍十分自信地笑了笑。
“是嘛……”许桂香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那就走着看咯。”
她留下这一句颇有深意的话后,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底的杀意不断肆意流出,使她整个人越发阴郁了起来。
谢家那一闹后,她不但被她爹狠狠地打了一顿,她给沈福仁当外房的事还被她爹捅到了沈福仁夫人那里。
事情败露,沈福仁已经没法将她养在外面了,所以她只能进沈府为妾,日日遭受沈夫人的折磨和沈福仁的儿女打骂。
她也不是没想过拿着沈福仁给的那些钱,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买个宅子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她不甘心啊。
谢珍害她如此,要是不将她所遭遇的一切轮番还给谢珍,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在她爹说出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心中就决定了,她与谢珍此生,不死不休!
宋景昭不是指望科举出路嘛?那她就断了宋景昭的科举路!让他的梦想成为空谈!也让她们尝尝被人议论嘲笑的滋味!
剩下的,在一点一点慢慢来,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看着几近疯癫的许桂香,谢珍神色一下复杂了起来,劝导的话都涌到嗓子眼了,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许桂香面相败色已现,她以后的在沈府的日子无疑就是如履薄冰,况且,不看面相也不难猜到她日后的结局。
她当过沈福仁的外室,单凭这一点沈夫人就不会善待她。
等沈福仁对她的热情褪去,很快就会有别的年轻女子将她取而代之,若她运气好能为沈福仁生下一个儿子,母凭子贵还好。
若时运不济,那一方小小的宅院就会困住她的余生,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惨淡结束。
她深知许桂香的性子,不论她这个时候说什么许桂香都是不会听的,反而还会让许桂香生出逆反的心理。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沉默为好。
她一直注视着许桂香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尽头这才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一场小插曲并未对谢珍造成任何影响,她乘坐马车回到黑凉村后,日子一样照旧过,只是她并未向任何人提起在镇上发生的事。
或许是因为有了等待,在谢珍眼里,时间变得缓慢了起来。
刘氏也是这般。
好不容易熬过了七天,第八天一早,刘氏将接送宋景娴姐弟的重任委托给谢杨氏后,迫不及待地与谢珍下山前往了城中。
两人如上次一般找了一家距离贡院最近的酒楼住下,刚安顿好行李,林魏便闻讯找了过来。
酒楼人多眼杂,刘氏不敢胡来,立马让林魏进了房间,将房门上了锁。
“你怎么来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刘氏看着林魏心中有些慌乱。
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林魏一个堂堂青州刺史又何必亲自前来。
“嗯。”林魏看出了刘氏的慌乱,出声安抚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别着急。”
“是跟景昭有关吗?”谢珍看了看刘氏,好奇地问林魏。
林魏点点头,低声说道:“有人要在景昭乡试上做文章。”
“什么意思?”刘氏心里一惊,紧攥的手越发用力了起来。
“有人花重金贿赂乡试考官,要景昭乡试落榜!”
这话一出,刘氏和谢珍齐齐一愣。
刘氏眉心很快紧皱了起来,满脸忧色。
谢珍沉思片刻后,冷笑道:“我应当是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是谁?”林魏脸色微沉。
他只是知道了此事,还没派人去调查,他乃是朝廷重臣,要是贸然插手此事肯定会叫人察觉,到时候只会引来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只是将此消息传给了宗家,让宗家来应付。
“我们镇上的一商贾,沈福仁!”谢珍目光一寒。
她没想到,沈福仁还真敢在宋景昭的乡试上动手脚啊!
看来他是真的活腻了!
“你如何确定的?”林魏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珍。
谢珍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先前许桂香充当沈福仁的说客,被她和宋景昭拒绝,言辞中均是对沈福仁的不屑和鄙视。
许桂香恨她入骨,沈福仁也是个心胸狭义之人,两人凑在一块准不会有好事,再结合许桂香那日在镇上所说的话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沈福仁的手笔了。
“原来如此。”听完整个来龙去脉和沈家的基本情况后,林魏长长地松了口气。
“秋闱是重中之重,有无数双来自京城的眼睛盯着青州城内,我也不敢贸然派人查探此事,原本我还担心是景昭的身份叫人识破了,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那就不足为虑了。”
“可那钱都塞了,这下怎么办?”刘氏并未放松下来,仍旧高悬着一颗心。
秋闱三年才有一次,若这次落榜那就还得再等三年,她已经等不起了。
“你无需担心,我已经将此消息递给宗家了,他们都打点好了。”林魏笑了笑,“我原先担心的是收买考官之人以权势相压,若是这样那就棘手了,毕竟我现在还不能插手。”
“可若是收买之人只是一个商贾的话那就完全不必忧心了,只要钱给到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