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雯雯没说话,出门拉开那台黄色甲壳虫的车门,但在一只脚踏上去的瞬间,又改变了主意。
她重新关上甲壳虫的车门,转身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店里的冯瑶看到她这举动以为她是嫌自己开车会堵车,就改出租车了。
比其他稍大一点儿的女店员,走到冯瑶面前问,“我们老板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冯瑶随口反问,“怎么?”
“我看老板把柜台的钱拿走了,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
“大事?”
冯瑶回想了下刚刚好友说话时的表情,除了突然抱了她一下,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只是那句“再见”……让人感觉不怎么好。
……
万化工业园。
待在财务室的何鸣收到一条来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号码的短信。
【想办法尽快从万华出来,我们要行动了。】
何鸣眸色一暗,但却是拿着电脑,马上起身往外走。
坐到另一边的陆平条件性地想要起身跟上去,但想起前些天邵振兴的警告,便又重新坐下。
何鸣拿手机拨了邵雯雯的号码,直到挂断也没人接,随后将电话打到了“名闻天”,电话在响了二十几秒后被接起。
他直接道,“雯雯呢?”
“何鸣?”接电话的是冯瑶,“雯雯回家了。”
“嗯。”何鸣挂了电话,便走到停车的地方,拉开黑色的邵家车,将电脑放到副驾驶后,便驱车往邵家开。
这时,他满心满意地以为只要会和以往一样,那个小女人会在他回去的时候扑到他怀里,甜腻地叫他“老公”,而他会抱抱她亲亲她,再说几句荤话。
可是,今天当他走进邵家别墅,蓦然间有种空旷寂寥感从心底升起。
他问从他来邵家就一直在的佣人,“雯雯呢?”
“小姐,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
何鸣的眉头瞬间皱起,“那邵帅和夫人呢?”
“小少爷在上学,夫人一个多小时前提着行李箱出门了。”
何鸣的喉咙哽了哽,脑子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可还是问了,“夫人走前,说了什么没有?”
佣人摇头,“没有。姑爷,你怎么不打电话问问?”
何鸣“嗯”了一声,边拿起手机再次拨邵雯雯的号码,边往楼上走去。
直到电话挂断,那边依然没有人接。
他推开他们的卧房,本能地朝放证件的书桌走去。
如他所料,妻子的证件一张也没剩下,抽屉内只剩下他那些印有何鸣的证件。
他把所有证件都翻出来,却发现这里面只有结婚证少了。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她多少有点儿想着他的?
……
下午的时候,苏城上流层就开始流传一条有关苏城首富的消息。
消息称,万华工业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了很多管制、违禁类物品。
如果说前期消息传播时,管制、违禁这些都还是比较含蓄的说法,那到了晚上就开始流言飞起了,管制、违禁品变成了假药品、枪支等等特指。
何鸣被叫到酆丞的夜店,与郑天汇合。
黄橙送饮品进包间时,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黄橙就是一眼认出了郑天,正是最近频繁在电视上露面的警察。
她不知道传闻中被端锅的万华的女婿,怎么会跟警察在一起,也不知道这警察怎么好似对那英俊的男人还是一副讨好的姿态。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旁坐着的毛陈子催促道,“发什么愣?快出去。”
黄橙回神,起身朝门外走去,刚关上门,迎面就看见薛美美朝自己走来。
薛美美满脸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把将她拉进一个没人的包间,“听说了没,万华被端了。”
黄橙看着本是清丽佳人却偏偏浓妆艳抹的女人,“因为什么?”
“听说是制假药。”薛美美冷哼一声,眸色阴冷,“我看邵雯雯以后还怎么得意!”
……
另一个包间内。
郑天瞄了一眼何鸣的眼色,清了清嗓子道,“贺少,还得委屈你当几天何鸣,因为虽然万华被端了,也抓了不少人,但最大的一条鱼邵振兴跑了。而且……你的妻子邵雯雯和她的后妈、弟弟都不知去向,孤儿寡母的,肯定会找你做依靠。”
本在一旁旁听的酆丞,见何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便知道这警-察戳到了大少爷的心尖儿禁忌,打圆场般的道,“诶,我说郑警官,你们是不是把我侄子当闲人在用?现在案子已经终结了,他要回归他本来的身份,贺铭。再也不是何鸣。再说,这办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别在牵涉我侄子了。”
郑天自知理亏,说话的气场都弱了很多,“警民合作嘛。”
何鸣面色阴沉,却又好似神思并不在这儿,蓦地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贺少,你要去哪儿?”
何鸣没回答,长腿的步子迈地很大。
隔壁的包间内。
“贺少?”刚准备从包间走出的薛美美正好听见这话,转脸问黄橙,“何鸣怎么姓贺?”而且还是贺少。
黄橙也是一脸呆愣,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伸手拉开门,朝夜店大门口方向而去。
……
何鸣走出夜店,就拨了文钊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贺少。”
“到实验室去,给我追逐一个号码的行踪。”
“好的,哪个号。”
何鸣报了一个乱熟于心的号码,吩咐道,“马上去查。”
说罢,便挂了电话。
正要往停车位置走去,手机响起——
是陌生来电。
他的心头希冀这是自己妻子的用别的号码打给自己的,所以一看见来电就接起,“喂,雯雯吗?”
话筒传来的是邵振兴压低了的声音,“何鸣。”
何鸣的喉头哽了哽,“爸。”
跟上来的黄橙听到这一声蓦地停下脚步,将身体隐在灯光的阴影处。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何鸣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问,“爸,你在哪儿?”
邵振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你明天到江滩的码头见我。”
“好。”
他还未落音,邵振兴已经挂了电话。
高大的男人,没做停留,直接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去。
五分钟后,郑天由酆丞送到门口,走了出来,正要往公交车站走去,被跟在身后的黄橙叫住。
“郑警官。”
郑天回身看向一身服务员打扮的黄橙,“有事?”
黄橙绞着手指,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望着对方道,“警官,我曾经在邵家做过几个月的保姆,认识何鸣……刚刚他接了个电话,让我转告你,明天派人跟着他。”
“跟着他?”郑天正色问道,“什么事?”
黄橙脸上一派小心翼翼的可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让我这么说的。还说……”
她说话吞吞吐吐地,听得郑天着急的很,“还说什么?”
“还说,你们要尽量隐蔽不要被发现。”
她的声音很小,也显得胆怯,好像别人稍微大声一点儿就能把她给吓哭了。
郑天强自压着嗓门,缓声问,“还有别的吗?”
黄橙摇头。
“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郑天摆出好脾气的模样,“谢谢你啊小姑娘。”
黄橙连连摇手,“不用谢……郑警官,我有点儿害怕,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郑天看她这怯生生的模样,只觉她是真的胆小怕事,便笑着安慰,“不要害怕,我保证不会跟人说你是传达的。”
黄橙低下头,“谢谢。那我回去工作了。”
郑天点头,目送她离去后,拿手机打电话,开始调人手。
……
邵家别墅。
何鸣刚将车停到停车坪上,手机便响了。
来电是文钊的号码,刚接起就听他道,“贺少,追逐到那个手机号码就在邵家啊。”
何鸣蹙眉,“在邵家?”
“是的,而且信号一直都没移动。”
何鸣眯眼,挂了电话,就推开车门,往别墅里面走。
守在门口的佣人见他回来,问道,“姑爷,老爷、太太、小姐、少爷都没回来,您要先吃吗?”
何鸣从他身边走过,没半秒停留,直奔楼上而去。
进了卧室,他没开灯,而是拿手机拨了邵雯雯的号码,没一会儿就在被子的夹缝内看见亮光。
伸手按亮了灯,走到床前,将被子掀开,就着灯光找到了和自己同款式的手机。
凌厉的黑眸闪了闪,看着躺在床上的手机,俊美的脸上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继续分辨又会觉得那似笑非笑中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
第二天,苏城码头。
何鸣开了邵家那辆黑色的宝马车早早的就到了码头,拿手机拨了昨天打给他的邵振兴的号码,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高大的男人的脸沉了沉,下了车,站在车旁,但没一会儿觉得这样太招摇,便重新返回车内。
不远处的大众车内,做着几个便衣警察。驾驶座上的年轻人问副驾驶上的郑天,“这位少爷,就是因为18岁生日当晚,为了“露一手”入侵了好几家银行的后门,本来可以全身而退,但因为一时贪玩儿,被追逐者抓住的贺家大少贺铭?”
郑天撇他,“说这么一长句,不噎得慌?”
年轻警官挠挠头,“我不是中间歇了好几口气吗?”
“学着点人家。”
几个年轻警察好奇,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学什么?”
郑天先后看了车内的几个人一眼,“学人家不仅没有被发现,还人生圆满娶了漂亮的老婆,还被重用。”
其中一个看起来岁数最小的警察尤其好奇,“郑队,你说这位少爷,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挣扎不挣扎,毕竟他要对付的是妻子的亲爹。”
郑天一愣,随后硬声道,“挣扎什么,他终究要回到原来的身份。”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暗忖:应该是有挣扎的,所以才在知道万华被端后,情绪阴沉,只不过……他能让那个服务员来转告消息,大概也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一贯都是商人本性,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
在警车后方50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在副驾驶上,有人拿着摄像机,昏昏欲睡的。
而在后座上,一身运动装的黄鸠在键盘上不阶段地敲击,像是在写什么稿子。
蓦地驾驶座上的,年纪稍大的司机扭头朝黄鸠发问,“黄老弟,咱们还要在这儿等多长时间?”
黄鸠伸长脖子,往前面看了看,道,“起码要等到警察抓捕吧,我跟你们说,咱们不会白费时间的,因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天一定是个大案子。”
可能因为他后半句的声音提高了,一下子惊喜了副驾驶座上的摄影师,下意识地抓起怀里的摄影机,迷糊地问,“开始了吗?”
司机对黄鸠对视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要笑不笑地道,“没有,安心睡?”
于是,摄影师紧了紧怀里的摄影机,再次闭上眼睛。
……
宝马车内。
何鸣等了三个小时,也没有接到任何的短信或电话。
修长的手机不断的按亮、按灭和自己手机同款的,屏保是自己和俏丽的女人合照的手机。
他知道这手机的开机密码,是他们的领证的日期,0527。
但是,他从没有去偷看过这手机的秘密,就算是昨天和今天也不曾去解锁过屏幕。
他就这么转着手机,好似没有半点儿不耐烦,一双黑眸盯着江面,深沉而又淡漠。
从上午等到旁晚,等江滩码头的渡船上拉亮霓虹灯时,他的手机才响起。
来电号码不是昨天邵振兴用的陌生号码。
何鸣接起电话,“喂。”
“何鸣,”电话里传来的邵振兴的声音,“你走到码头渡口的售票口这儿来。”
“好。”
电话在这时挂断。
何鸣将邵雯雯的手机放进裤兜,随手就推开了车门,迈着长腿如闲步一样走向码头渡口。
那渡口虽然不如车站人多,但熙熙攘攘也有络绎不绝的人,不少运货的人拿着货物买票,长长的队伍旁边对了好几堆的货物。
两分钟后,他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是先前那个号码。
他再次接起,“喂,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