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庭世家给龙皎月找的嫡系师傅,竟然就是那个虎目带疤的壮年男子。
六叔把手点在龙皎月额上,半响收回手,只瞪着虎目说道:“驽钝小儿!自上山来,心法未有长进,内力不进反退!也不知长流怎么让你当上这个仙姝峰峰主的!只顾贪饷,荒废多日!”
龙皎月壮着胆子,也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那虎目的男子面色一狰狞,连带着牵扯到脸上的肌肉,那道蜈蚣一般横贯半张脸的伤疤扭曲的动起来。他只愤愤道:“真不知道老四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要是生在六叔门下,六叔非得打死你不可!”
秦菊苣内心os道:谁要生下你门下,还不如买块豆腐自杀得了!
仙姝峰的灵犀台是整座山峰的灵气汇聚之处,也是被长流开辟出的潜修习法之台。这个时候,四周的弟子皆在前面的练武台跟着首席大弟子练剑,是以分外清净。
六叔把腰间的佩剑给插在了地上,再左右瞅了龙皎月一眼,纳闷的说道:“你上长流也算有些时日了,又被圣尊定了仙姝峰峰主的位置,怎的说也该给你在浣剑台给铸把灵剑吧?”
龙皎月坚决执行纨绔子弟目中无人的行动方案,只爱理不理道:“六叔,你爱教不教,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你以为我不想去铸灵剑啊!整天踩着一把灵剑在天上飞来飞去那多拉风!只是铸造上等灵剑须得开锋的啊。那开锋说好听一点是浇筑灵性,说得不好听,就是要我下山去杀怪啊!
每年长流除去收妖除魅的酬金,大部分钱财,都是从浣剑台贩剑这门道上得来的。浣剑台的弟子大多是商贾之家的世子,被送上长流山来。
你看那金殿,你看那白玉石阶!你看那悬梁木的长流食堂!你看那统一发放的白蓝色校服!哪一样不是在烧钱?长流奉行苦修,可那钱财可真是源源不断的滚进来啊!
长流一年最多出售十把名剑,随便一把都是价值千金的上好寒刃。长流的剑上面刻有铭文,甚至在浣剑台有文书档案,配有保修期,在那档案记录起始的百年之内,断一赔二,质量不掺水,品牌有保障。
铸剑并不是什么精密的活计,哪一个铁匠铺里的铁匠不会铸剑,哪一个稍微有些钱财的富家里没有两把自称是不世宝剑的破铜烂铁。铸剑嘛,弄一块寒铁在火里捶捶打打,只要力气大,花上十天半个月,再怎么也出来了吧。
铸剑并不是很难的活计,市面上的剑多了去,但为什么只有各大门派出产的名剑才能价值千金?同样用铁锤,用寒铁打造的剑,一样的繁复花纹,一样的质量,凭什么长流的剑卖那么贵?
(因为长流浣剑台的弟子都是奸商。)
就因为,那些剑在锻造的火焰中加入了灵魂,开过锋,见过血,寄居着灵性。那些灵魂,那些鲜血,全都是浣剑台的弟子奉命在下山狩猎魔物时所诛杀的魔物或者恶人,被刀剑磨了煞气,但灵性却永远留在了那淬火的寒铁中。
越是血脉纯正的魔族,铸就出的剑灵性越强。更坑爹的是,如果是自己所杀的魔物用灵魂练出的剑,猎杀者使用起来的威力就更大。
之前龙皎月想要随随便便从浣剑台扛一把剑走,一群弟子诚惶诚恐的看着她在那池子里挑着剑。不一会儿,沈望山便踩着一只大白纸鸢飞来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龙皎月,只温颜悦色思忖道:“若是随便挑一把剑,实在辱没了你的身份。改日里我派人送你去往魔界边缘,猎几只上等的魔物,用来练剑。”
魔界的结界边缘..........那不就是秦菊苣刚穿过来时出现推动命运(剧情)的齿轮的终极原因悲惨一幕的发生地吗?
秦菊苣顿时心头倒凉,头摇的像拨浪鼓。
六叔知道管也管不了她,只哼了一声,只顾自的教起她道法来。
龙皎月虽然在龙庭是个刁蛮任性的娇小姐,但道法还算有些基础,平日里肯定也是没少练。她按着六叔的指示,盘腿坐在临崖的石台上。那股灵息在她体内游动,醇厚绵长。
六叔指着远处一棵小树,背负着一只手道:“朝那棵柳树打。”
破坏长流生态环境,差评!
秦菊苣心里一顿腹诽,但还是乖乖的按着六叔的指示,默念了一边心法。她默默的抬起手,将那灵力聚在右手掌心,朝前猛地送去。
一小道雷光,从她手掌中猛地释放,弯曲盘旋如一条扭曲的白蛇,在前方分成九链雷光,在刺目的白光中,那柳树上被劈开了一小块树皮,烧焦的漆黑树枝散发出一阵焦味。
所幸秦菊苣早就对九天引雷诀的厉害心里大概有个界限,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但好歹是生平第一次使用这玄乎其神的法术,不由得有点吃惊。
秦菊苣半惊半喜的望着自己的手掌,手心皮肤细腻如玉,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就是从这里竟然爆发出这么厉害的雷法。想到自己从此以后也是有法术傍身的人,她不禁傻笑了一下。
六叔眯眼看了那柳树一眼,顿时脸色极为难看,破口大骂起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抬起手,嘴唇蠕动着,似乎在默念心法,右手猛然往前一送。一道刺目的巨大白光下,一道惊雷咆哮着,如同巨蟒出笼,猛地从那地面上蜿蜒爬行,白光涌动之间,一声巨响,雷霆的霹雳声
震耳欲聋,那棵三人合抱的柳树在那刺目白光中顿时被焚化成了灰烬。
龙皎月吓得赶紧闭上眼捂上耳朵。那一道巨雷在耳边炸响,透出的声势威压简直让秦菊苣的灵魂差点被吓得从这壳子里摔出去。待到她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睁开了眼睛,面前柳树已经在雷光中瞬间化为了灰烬,一道巨大的破碎沟壑横亘地面。
好,好,好厉害啊!
以往秦菊苣写仙侠之夏若花的时候,老是动不动就写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啊,什么刀剑横飞血肉淋漓啊,什么九天引雷诀一招之下轰飞整个村子啊。写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可真的面对这绝世的奇技,面对这瞬间可以让人灰飞烟灭的九天引雷诀,秦菊苣心里的震撼,真不是一分一秒能化解的。
面对那沟壑,秦菊苣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六叔冷笑一声,根本不想跟这个丢了龙庭世家脸面的废材嫡小姐说话。他转过头,平复了胸膛里的怒气,只冷冷的丢下几个字:“给我练,什么时候练到这个一成,就什么时候吃饭。”
龙皎月一身脏兮兮的从灵犀台下来的时候,已是将近暮色。
她浑身酸痛,溅起的飞尘落满了头发,连衣角甚至都被那控制不住的雷霆法术给烧焦了。龙皎月浑身黑漆漆灰头土脸的沿着山径往下走,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她这么拼,她这么苦,这都是为了个啥啊?
她写的仙侠之夏若花是从三年后开始算的。如今这个时辰,她还得辛辛苦苦练功,可几位猪脚配角路人甲呢?
你看那小公主估计还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潇洒自在,你看那男主肯定还在自己农村小家其乐融融展望小康,你看那红眼病魔尊整天神出鬼没犬马声色,你看那原重阳世代嫡将军正拥金砌玉饱读诗书,你看那白芷.........
月光下,在竹径之上,斑驳竹影之间,如玉的月光静静的洒在那霜雪美人的脸上。温柔而恬静的脸庞上,一双明眸有些哀婉的看着她。
龙皎月呆住了。
说白芷白芷就出现了,她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芷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那起夜时分微凉的风。她手里捧着一件叠的整整切切的衣裳,只望着她,半响才开口道:“掌门。”
在那些美丽的月光下,龙皎月的神智竟有些沉醉。可那一句轻轻的掌门,却又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龙皎月不知道该怎样说,只低而诚恳道:“白芷,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要当这个仙姝峰峰主的,我没有想要同你抢的意思。”
她一时突然有些委屈,那么温柔的白芷,那么善解人意的白芷,那么勤俭努力的白芷,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她的心意呢?她毕竟是秦菊苣来到这仙侠之夏若花里后,第一个让她看到逆转剧情希望的人,她是真心真意想要改变原本的结局,和她好好相处的啊!
白芷抬起眼帘,那漆黑的眼里映出明月的模样。她轻轻说道:“嗯,我知道。”
龙皎月一喜,可白芷却又继续用那样轻柔的声音道:“可你到底还是坐了这个位置。若是你真的不想当,你为何不下山?”
龙皎月怔住了。白芷抬起头,她的眼底似乎酝酿着雾气,又是自怜又是叹息的说道:“哪怕只是你这样赌气的说上一句,圣尊就不会再为难于你。这世上,又有谁能为难到龙庭世家的嫡小姐?”
龙皎月无措的解释道:“我有不得已的原因,白芷,你信我,我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等日后那个原因解决了,我自然会下山。这什么仙姝峰峰主,我都是不稀罕的。”
你不知道那个红眼病的血真的很可怕的啊!
白芷静静的听她说完,神色却毫无变化。她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除了那善解人意的温柔和知书达理的疏远,掩藏的极好的心绪真是让人看不出一丝波动。龙皎月着了急,终于上前一步,想要去抓白芷的手:“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那手还未碰到她的时候,白芷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一步。
那只手落了空,龙皎月蓦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难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去改变,这剧情都将无法扭转,我到底还是要和白芷反目成仇吗?
白芷终于开口,似乎用了极大的勇气道:“我信你。”
龙皎月惊喜的抬起头,白芷却又退了一步,摇头道:“可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龙皎月,你是龙庭的天之娇女,享尽人间权势荣华。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出生的苦楚。你以后,莫要再与我来往了。”
啥,啥意思啊?这都是啥意思?什么叫不是一路人?我们这不都是仙侠之夏若花里面的女配吗?我们虽然本该是仇人,但我们现在相亲相爱,而且我们以后共同的“情敌”都是夏若花小公举,这难道还不够一路人啊?
龙皎月一脸茫然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白芷想起三姨娘的话,凝眸看着她,捧着那叠青色衣衫,只寒声重复道:“若是你再同我熟络,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龙皎月往前大走了一步,两只手一把揽住白芷的肩。白芷一时失色,只惊讶道:“龙皎月你......”
龙皎月只当是白芷怕她看不起小门小户的小姐,只得用力的揽着她的肩,只不知好笑还是好气,只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别把自己说的跟扫把星一样,啥后悔不后悔的,我龙皎月又不是那种拘泥于身份高低之别的老迂腐,只要你愿意与我为友,我龙皎月定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奉陪到底。”
白芷看着她,心思千回百转,半响才温婉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