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逸人傻在了原地。
而那夏羽侨抱着被子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看着连逸的眼神有些迷离。
那连逸虽说不是第一次和夏羽侨一起睡过觉,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同一张大床上,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话说那连逸似乎也从未单独和女生有过如此近的距离,这个女生还是自己任务需要保护的目标。
之前再怎么说也是有初雨萌或者是小小在……
而小小今晚和自己的新朋友杨又荷睡在一块,而老黎和常禹早已喝的像死猪一样,也就是说——
今夜是难得的连逸与夏羽侨的二人空间。
夏羽侨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灾变以来,夏羽侨对连逸的感情可以说是与日俱增,她现在自己也说不好对连逸是什么情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了与连逸最初相识的时候觉得不适应的感觉。
必须要承认的是,即便是最初,夏羽侨也不是对连逸这个人有意见。
在相识之初,夏羽侨有点先入为主,连逸被她套上了自己父亲的滤镜,夏羽侨一度很讨厌父亲像是管控资产一样管控着家里所有的人,仿佛他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他父亲的私有财产。
他不仅要安排,还是要监视,好似这世界的一切事情必须要和他夏总计划的一模一样的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夏羽侨绝不要像自己哥哥姐姐一样,听他的被他送出国外,她就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即便是这样,父亲还要派一个监视器来监视自己,美其名曰保护,加上连逸终日一副扑克脸的古板模样,不由得让夏羽侨联想到自己家中的那个古板老头。
所以连逸事实上其实是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夏羽侨对自己父亲的许多怨念。
连逸当然是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来之前夏总就告诉过自己的二女儿任性又蛮横,所以连逸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二人彼此相伴了这么多时日,彼此对彼此也更加了解了不少,许多隔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除掉了,夏羽侨在连逸的心里也不仅仅只是一个自己需要保护的目标那样简单,而连逸对夏羽侨而言更不只是保镖仅此而已。
似乎是从连逸从夏羽侨的身上闻到了独属于她的味道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大部分隔阂都已经消除掉了,不过身份之间的差异还是在这里,连逸不想也不敢越界。
夏羽侨自然不会想那么多,也许在酒精的作祟下,夏羽侨竟然很期待连逸会怎么做。
“咳咳……”
连逸佯装干咳的两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
“那个二小姐,我在地上糊弄一晚上就可以了……”
连逸说着竟真要在地上躺下来。
“……”
夏羽侨有点生气,不过她把火气压了下去,还是笑嘻嘻的对着连逸说道:
“地上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哦!”
“没事儿!”
连逸直接在地上咔咔的做起来俯卧撑。
“哥们身体倍儿结实!”
“……”
夏羽侨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连逸的脑袋塞墙里的冲动,她的嘴角抽了抽,声调已经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可是地上很硬啊……”
“害,这算啥!”
连逸终于停下了俯卧撑的动作,转为席地而坐。
“这算啥,当初我在中非执行任务,到了晚上需要休息的时候我都是抱着枪躺在岩石上休息,偶尔晚上还有蝎子会趴在你脑门上……”
“姓连的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夏羽侨再也忍不住了,抄起身下的枕头就朝着连逸的脸上砸了过去,那连逸还在滔滔不绝讲着自己曾经的壮举,没曾想脸被飞来的枕头砸了个满怀。
“给我把枕头捡回来!”
夏羽侨瞪着眼睛,连逸看着她的模样,活像一只吹胡子瞪眼睛的母老虎。
连逸摸了摸鼻子,只能悻悻的拎着枕头走到夏羽侨的床边。
夏羽侨叉着腰,气冲冲地盯着连逸。
“呶,枕头。”
连逸把枕头递给夏羽侨,夏羽侨身上穿的是陈虹找给她的一件酒红色的睡袍,夏羽侨的秀发搭在一边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有魅力。
或许这件睡袍是陈虹的缘故,夏羽侨穿上之后显得成熟了不少,倒不像个刚成年不久的富家大小姐。
夏羽侨接枕头的同时,抓住连逸的手腕,将连逸拉向床上。
连逸脚底一滑,整个人竟直接扑在了夏羽侨的身上。
夏羽侨没想到,连逸也没想到,连逸这小子竟然就这样给夏羽侨扑在了身下。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连逸只觉得自己满鼻腔都是夏羽侨身上那沐浴在阳光下的茉莉花海的香气,清香无比,是独属于夏羽侨身上的味道,这味道迷的连逸心猿意马。
夏羽侨的心更是砰砰直跳,满脑子都是这小子要干嘛?我该干嘛?接下来会干嘛?
这倒是一个机会,让夏羽侨可以好好看看连逸的脸,好像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夏羽侨从未好好地去看看连逸。
连逸长得帅吗?夏羽侨心中哼哼了两声,也还好吧,反正没有初雨萌口中帅得那么夸张,而且夏羽侨也不是那种只要帅就可以其他全然不顾的人,说句实话,追夏羽侨的帅哥可能要比其他女生见到的男人都多,夏羽侨倒是对脸看的没那么重,只要不是丑的太离谱就好。
要是经常笑一笑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夏羽侨想着。
可是连逸总是终日一副扑克脸,好像谁欠他两百万似的。
夏羽侨正盯着连逸观察呢,却发现这小子趴在自己身上也瞪着俩大眼珠子瞅着自己,让夏羽侨不自觉地白了连逸一眼。
“起来,压到我头发了!”
连逸这才慌忙起身,嘴上忙道着歉:“对不起二小姐,我……”
“嘘,别吵了。”夏羽侨将刚才用来砸连逸的枕头放在自己的身边,拍了拍。“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睡觉!”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是为我的安全考虑,你要是休息不好,怎么保护好我的安全。”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要是不睡就滚出去站岗。”
夏羽侨翻身冲向另一边,决心不再搭理连逸,心里倒是好奇连逸究竟会怎么做。
连逸深吸一口气,将床头的小台灯熄灭,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夏羽侨的被窝……
被子里暖呼呼的,连逸小心翼翼地拽住被子的一角,简单盖住自己半个身子,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夏羽侨,努力睡熟。
连逸茫然的盯着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连逸感觉自己当初和狙击手对枪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
他还说不上为啥——不就是睡个觉嘛!又不干啥,紧张什么呢!连逸抱着肩膀,蜷缩着身子,做好了进入梦乡的打算。
明天还得上路呢,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房间里寂静的有些让人喘息不过来气。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连逸。”
夏羽侨忽然唤了一声连逸,让连逸浑身一激灵。
“嗯?”
连逸在想是不是房间里的温度有些低,还是自己占的地盘有点大,连逸甚至下意识的又往床边挪了挪,最后只蹭个床边。
“你嫌我臭吗?”
夏羽侨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让连逸莫名其妙,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和夏羽侨之间的距离都足够再躺下一对情侣了,而且连逸还是背对着羽侨,只盖着被子的一小角,不知道的真以为是连逸嫌弃夏羽侨身上有什么细菌似的。
夏羽侨只觉得好笑,她没想到连逸竟然这么生涩,之前不是被叶云舒调教过一番嘛,怎么看着要比她未经世事的夏羽侨还要羞怯。
冷不丁想到了叶云舒,夏羽侨忽然心情有些低落。
虽在埋葬叶云舒之后,连逸似乎并没什么情绪上太大的波动,似乎就是埋葬了旧日好友,可是在离开浣琴城的这一路上,虽然连逸不说,但是夏羽侨不止一次在连逸的眼睛里捕捉到过哀伤的神色。
那日的情形虽已过去好久,但又好像近在昨日,夏羽侨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与死神擦肩而过,那足以要了自己命的毒素已经被注入自己的体内,若非连逸最终将解药注入了自己的体内,恐怕现在被埋在黄土之下的就是自己。
夏羽侨从未去问过连逸为什么最终选择的会是自己,她自己也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不问,是她不想再去揭开连逸的这道伤疤。
人的这一生或许会很容易对一个人动心、喜欢、产生情愫,但会很难真正意义上爱一个人,而每一个深爱的人都必会在自己的人生中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结果如何;爱而不得是常态,只有心上的疤痕还足以证明曾经爱过的痕迹。
连逸挪了挪身子,让自己与夏羽侨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夏羽侨背对着他,连逸依然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倏尔,夏羽侨转过身来,将大面积的被子随着自己覆在连逸的身上,而自己则像一只小猫一般钻入连逸的怀里。
奇怪的是,连逸反而平静了下来。
索性将手轻轻附在夏羽侨的身上。
这段日子真的很辛苦,连逸不否认这一点。
夏羽侨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第二千金,如果没发生灾变的话,夏羽侨的人生一定会更安定更精彩,而他连逸也绝对没有机会与这样的大小姐相拥而眠。
在揽夏羽侨入怀后,连逸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烟消云散了。
他是夏羽侨目前唯一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港湾。
自己不能再让夏羽侨失望了。
“你后不后悔。”
夏羽侨小声问道,她相信连逸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羽侨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连逸的胸前,她能听到连逸身体之中宛如鼓点般的颤动,这让她感觉很安详,非常有安全感。
沉默了半晌,连逸给予了回复。
“我没得选。”
夏羽侨喜欢连逸的率真,在此前很多追求自己的男生的口中,夏羽侨听闻了太多虚言妄语,一个个都给自己打造着无比深情的人设,口口声声称什么之前遇见了各种各样错的人,只为最后能够遇见真正对的人,那个人就是夏羽侨。
自己是后来者,夏羽侨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叶云舒此前没有诈死,或许连逸与夏羽侨根本不会相遇。
此前夏羽侨对连逸的态度又不尽人意,夏羽侨不会妄想着自己的魅力足以让连逸迅速爱上了自己,并迅速对前任反目成仇,如果连逸真是这样的人,或许夏羽侨也不会对连逸的感情渐渐升温。
不过,连逸之说到这就停了嘴,这是让夏羽侨未曾想道的。
她本来预想的是连逸会接着说什么:我是你的保镖,保护好你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要则;这是任务所需,我的任务目标就是保护好你。
夏羽侨此前很讨厌连逸这样的言论,就好像她好像是个什么价值连城的货物一般。
“但是我不后悔。”
连逸终于又开口了,他揽夏羽侨腰间的手似乎紧了紧。
“她在我面前已经死了一次,她本来已经离开我的世界那么久了……”
“我不能允许。”连逸吸了吸鼻子。
“我不能允许另一个我在乎的人,再一次的在我面前被夺去性命。”
“这个选择,本来就不公平,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叶云舒而言,都不公平……也根本不该会有这个选择。”
“在那个瞬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我也没得选……”
“她就好像是一根鱼刺,一直卡在我的嗓子里,就在那一瞬间……它忽然就咽下去了。”
“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做点什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羽侨死去,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连逸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夏羽侨已经听到了连逸的心声,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夏羽侨对连逸的感情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过此时夏羽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暗暗下定了决心,决心不再辜负连逸。
也或许,连逸心中对叶云舒万分愧疚,他认为自己已经辜负了叶云舒一次,而这份辜负无以偿还,也终究无可偿还。
他只是不想这份愧疚再转移到夏羽侨身上。
他又或许只是想把握当下。
而事实上,他们之间,从始至终根本就不存在辜负二字。
只是房子里壁炉的炉火,在黑夜中烧得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