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郑冲几乎没睡,虽然他体质特异,但连日的奔波熬夜也让他有些吃不消。天明后便要赶路回辽东,郑冲也早早安歇,准备养足精神。
可惜方才入睡不久,郑冲便被一阵异响惊醒过来,郑冲一咕噜从床上翻身起来,只听得屋外似乎有人走动!
快步来到窗棂之畔,郑冲点破窗纸朝屋外望去,只见四五个黑衣人伏在屋外廊下,另有几名黑衣人抬了两个麻袋从廊下匆匆走过。
“得手了么?”
“得手了,会馆主事杨海生和郑鸿逵都已经迷晕拿下。”
“好,回镇抚司衙门!”
几名黑衣人在廊下低声说了几句,夜深人静的时候,郑冲耳力较好,听得真真切切,当时便惊出一身冷汗来!镇抚司衙门?难道这伙黑衣人还是锦衣卫?他们为何要悄悄捉拿杨海生和郑鸿逵?难道白天没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深夜又来拿人拷问?
郑冲心头念转如电,但很快想到,必须出手救下杨海生和郑鸿逵!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地狱般的地方!到了那里能活着出来的人极少!而且今晚锦衣卫并非正大光明的表露身份拿人,而是乔装打扮了偷偷摸摸拿人,这说明这些锦衣卫最后就没打算活着让杨海生、郑鸿逵出来!
锦衣卫这般偷偷摸摸拿人,于法不合,是以当他们问出想要的消息后,一定会将杨海生、郑鸿逵灭口!一般锦衣卫光明正大抓走的人,若是大明皇帝开恩,你又能熬住酷刑,或许还能活着出来,但若是这种偷偷摸摸的被抓去,定是十死无生的!
当下郑冲不再迟疑,飞身撞破窗棂,跃出屋子来,迎面便是一个侧踢将廊下一名黑衣人踢得飞了出去!
见得忽然有人从屋内飞跃而出,一脚踢飞一名同伴,其余黑衣人大吃一惊,各举兵刃扑了上来,数内指挥的一名黑衣人低声喝道:“风紧、扯呼,抬人的先走!”
当下几名抬着两口麻袋的黑衣人当先便走,其余人等围了上来,手中刀剑都像郑冲招呼过来!
“我乃大明平辽总兵!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的下处拿人?!”郑冲口中一边大声喝道,手上一点不慢,瞬间又击倒两名黑衣人!他开口表明身份,便是想先占住法理上风,同时也是示警!
不想郑冲连声喝问几句,那些黑衣人都是一言不发,但更奇怪的是,他在院中打斗呼喝,会馆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的!
郑冲大怒,原本想着对方是朝廷锦衣卫,也不太想杀伤人命,只用太极拳和他们过招,但这些黑衣人却手下毫不留情,围上来十余名黑衣人,个个都是明晃晃的兵刃不停朝郑冲要害处招呼!
再打到几名黑衣人后,郑冲按耐不住,拔出腿上弯刀来,刀光闪过,顿时杀了三名黑衣人!跟着郑冲手上弯刀不停,口中怒喝道:“既然不肯表明身份,那便纳命来!”
刀光惨叫声四下而起,这些锦衣卫的身手很差,甚至比不上倭寇和红夷兵,很快十余名黑衣人被郑冲杀了大半,剩下的吓得夺路而逃。
郑冲追赶上去,一刀一个手下毫不容情,最后剩下一人时,郑冲将他制住,拉下那人面罩,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不到那人一咬牙,跟着口角流血,他居然咬破口中毒囊自尽了!
郑冲大怒,来到会馆其他屋舍查看,只见会馆之内的人都是被迷晕了,怎么叫都不醒。郑冲无奈,只得先回到院中,见得地上的一片尸骸,郑冲立刻找了一具身材和自己相仿的尸体,换了套黑衣人的行头。在黑衣人身上果然搜出锦衣卫牙牌等物,郑冲都带在身上,便追出会馆,朝镇抚司衙门赶去。
被那些黑衣人耽误了一会儿功夫,那几名抬着麻袋的黑衣人已经当先走了,郑冲追赶了许久才到镇抚司衙门前见到那几名黑衣人身影。
此时镇抚司衙门外聚集了百余名锦衣卫,皆是明火执仗的守在那里接应几名黑衣人。郑冲见对方人多,也不敢强行抢人,当下加快脚步,跟上几名黑衣人。
数内一名黑衣人见郑冲跟上来,奇道:“其他人呢?”郑冲压低声音道:“快走,会馆那人手段厉害,已经追上来了!”几名黑衣人不及分辨,便加快了脚步。
到了镇抚司衙门口,一名锦衣卫千户闪出身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黑衣人道:“不知为何,会馆内那平辽总兵郑冲未曾迷晕,出来和我们动手,方千户命我等先走。”
那千户哼了一声道:“方老七怎么办事的?不是让内应提前在会馆人等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了么?怎会如此?”
听闻此言,郑冲惊出一身冷汗,好在晚饭时,他在书房忙碌,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用饭,后来是桑七娘亲手煮了点面条送来给他,若他是和大家一起吃饭,只怕这会儿也是被迷晕了的。
几名黑衣人也说不出为何郑冲没被迷晕,那千户也不想多问,当下喝道:“快些将人送进去,免得待会儿那位总兵追上来!”几名黑衣人应了,便匆匆抬着人往里走。
郑冲心中存了老大疑窦,为何锦衣卫的人要捉拿杨海生、郑鸿逵?要想解开这些疑惑,只能入一趟虎穴!当下郑冲帮着抬起麻袋一角,跟着几名黑衣人进了镇抚司衙门!
到了镇抚司衙门之内,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足足站了一二百名锦衣卫,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郑冲跟着几名黑衣人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一处大堂之内,此处又有一名千户领路,几人便跟着那千户进到后堂。后堂有一处地道口,几人便从这里下到了锦衣卫的地牢之内。
这地牢里发着一股股难闻的气味,这是一种腐烂的霉味,而且阴森恐怖。很快那千户领着几人抬着麻袋来到一间地牢之内,打开铁门进去后,只见内里坐了几人,为首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把人弄出来,绑上,弄醒!”那千户指了指地牢内两具十字刑架低声道。几名锦衣卫便即动手,将麻袋里的杨海生和郑鸿逵弄了出来,绑在刑架上后,用水泼醒了两人。
醒来后,杨海生和郑鸿逵都是惊慌失措,连连叫屈,吴孟明淡淡笑道:“两位莫慌,只要两位能实言相告,稍后我亲自送两位回去。”
杨海生和郑鸿逵皆是惶恐非常,两人都清楚锦衣卫大牢哪里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敢问两位,这泉州会馆重建之时,可曾在地面上挖出过什么东西来?”吴孟明还是笑眯眯的问道,看似人畜无害一般。
“挖出什么东西?”杨海生甚是奇怪,原本还道锦衣卫抓他俩人,是想拷问什么有关郑氏的辛密之事,却不想问的是这个,当下杨海生续道:“三年前会馆修建时,的确是小人亲自主持,但原来废墟之上的一切东西都是交给了泥瓦匠们清理,小人只是吩咐他们将废墟清理干净,并不知晓可曾挖出什么东西来。”
吴孟明闻言皱眉不已,跟着问道:“那请的是哪里的泥瓦匠?”杨海生急忙道:“泥瓦匠请的是城东的老字号陈记,木匠请的是……”
杨海生将当时请的工匠都一一说了,一旁便有锦衣卫仔细记下。随后吴孟明沉吟片刻,招手吩咐千户道:“带人将这些人都找来查问!”当下那千户应了,转身便办差去了,郑冲见状暗想:“唉,那几家工匠又要倒霉了。”被锦衣卫盯上的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跟着又有人低声问道:“大人,这两人怎么办?”吴孟明微微一笑道:“先留一留,若是那几家匠人也查问不出来,还要再问的。”
杨海生和郑鸿逵听了这话,面如土色,两人都是大声叫屈起来。但很快便被堵住了嘴巴,好在吴孟明也没再为难他们,只在那里喝茶等另一边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又有锦衣卫前来禀报道:“大人,几家匠人都已经拿到。”吴孟明点点头道:“你们那头便接着问话,我在这里等消息。”那锦衣卫应声去了。
片刻后,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低声道:“大人,主子听闻拿到了人,要亲自来地牢问话。”
吴孟明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个事儿?快些拦住,这地牢如此污秽,岂能让主子过来?!”
那锦衣卫苦着脸道:“小人等拦不住啊……”
正说话间,地牢大门打开,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已经来了,人在哪里?问出什么了么?”人随声至,跟着香气四溢,原本霉臭的地牢之内传来一阵幽香,再看时,只见大明当今坤仪公主已经进到地牢之内,身后跟了几名东厂番子!
今夜的坤仪公主依旧穿了皇家御用服侍,打扮得一丝不苟,头上那几斤重的九翟冠也不嫌重,面容依旧是稚气未开,但却透着成熟的高傲和冷淡,进屋后,斜睨了屋内众人一眼后,皱眉道:“还没问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