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大明锦衣卫发展至今,共十四千户所分别是:锦衣中所,锦衣前所,锦衣后所,锦衣左所,锦衣右所,上中所,上前所,上后所,上左所,上右所,中后所,亲军所,驯象所,旗手千户所。另外在全国各省都有锦衣卫秘密据点,共十七个千户治所,其中十三个分别位于十三省治所,济南、太原、开封、西安、成都、南昌、武昌、杭州、福州、光州、桂林、云南、贵阳,四个位于两京。
在各省的十七个千户治所明面上是见不得光的,这些治所的任务便是监视各省官员将佐、稽查民间诸事。通常皇帝派锦衣卫到各地办差,都是明旨从京城锦衣卫派几个人过去,但到了地方便都有锦衣卫在各地布置的人手接应。各省的千户治所还派了不少暗桩混在官员将佐身边,他们都是大明朝的特务!
此时听吴孟明说锦衣卫十四千户所、十七个治所上下数千锦衣卫人等皆听调遣,郑冲自然很是心惊,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你们主子为了这件事可真是下了血本,想必有全国锦衣卫襄助,一定能很快把事情办妥。”
吴孟明笑道:“郑总兵太夸奖了,其实锦衣卫也并非无所不能,无所不在。”说到这里,吴孟明压低声音道:“昨夜已经找到那几家修建泉州会馆的匠人,那些匠人供述说,当时的确在废墟之内挖出几件东西来,不过这些东西被他们当做宝物卖掉了。”
郑冲皱眉道:“卖给谁了?”
吴孟明低声道:“他们也语焉不详,只说是卖给一个来京城朝贡的朝鲜人。我们已经翻查过内档,当时来朝贡的乃是朝鲜吏曹佐郎崔鸣吉,麾下朝鲜人等一共一百七十二人,只是未曾查明是哪位朝鲜属官把东西买去了。”
郑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夜坤仪公主听闻东西被那些匠人卖给了朝鲜人,就意味着东西多半已经被带回朝鲜,因此公主勃然大怒,要杀了杨海生和郑鸿逵泄愤。后来自己劫持了公主,坤仪公主也看出郑冲身份来,顿时想到这平辽总兵官可是能到朝鲜去找东西的,因此便才免了郑冲的罪过,提出要郑冲帮自己找东西。
锦衣卫虽然能在大明国内横行无忌,但在朝鲜海外就差点意思,所以坤仪公主只能求助于郑冲,因为郑冲是平辽总兵官,这趟又主持朝鲜之事,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正是因为有求于郑冲,所以才放他一马,否则以坤仪公主这个刁蛮公主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过挟持自己的人!
不过坤仪公主也不放心郑冲,所以派了翟申前来,说是襄助,多半还是监视。
郑冲微微皱眉暗想道:“好嘛,辽东朝鲜这回可热闹了,我郑氏去了、东林党邹维琏也去了,温首辅的心腹陈启新也在,还有刚直不阿的御史吴麟征,加上阉党监军候太监,现下又多了坤仪公主派来的锦衣卫,加上建奴皇太极、朝鲜国主李珲、想要登位的绫阳君李倧,果然是一锅大杂烩啊……”
翟申最终带了两名锦衣卫百户以及五十名锦衣卫随郑冲上路了,回辽东的路!
初见翟申时,给人的映像是个富家子弟,但一路行来,郑冲发觉这种映像会害死人。翟申的本事很多,下毒、刺杀、拷问、追踪、隐藏都是拿手绝活,可以说一个特务应该具备的本事他都具备,更可怕的是他的心理素质出奇的好,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坤仪公主和吴孟明挑选他跟郑冲去辽东的原因吧。
除了翟申之外,两名锦衣卫百户陈振、赵乾也是锦衣卫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连那五十名锦衣卫也是精挑细选的,武艺本事都是顶尖儿的,绝不是那晚被郑冲杀光的窝囊废。
离了京城之后,众人都是骑马赶路,可苦了邹维琏和陈启新两位文官,但看到沈器远这位朝鲜文人也一般的骑马,两人咬紧牙关,没有换乘轿子,总算没丢大明文官的脸面。
和郑冲同行的还有郑鸿逵,不过郑鸿逵不会去辽东,他只到天津卫。
来到天津卫,一行人休整一天,郑冲带着陈启新、郑鸿逵抽空找了卢柏谦一趟。陈启新与卢柏谦交代了送银子的门路后,卢柏谦欣喜万分,不是人人都能找到当朝首辅的路子,于是乎卢柏谦对郑冲千恩万谢,单独又给郑冲送了五千两银子的谢仪。
郑冲并没有收这五千两银子,而是把它交给了郑鸿逵,随后郑氏叔侄单独约卢柏谦喝酒,说起和卢柏谦一同做海贸的事来。
“郑氏想到天津卫来做海贸生意?”卢柏谦大喜过望,“那敢情好啊,正求之不得呢。”
顿了顿,卢柏谦低声道:“不过这北边的海面上,还有登莱水师在,郑总兵是想一家独做呢?还是两家一起发财?”
郑冲哦了一声笑道:“此话怎讲?”
卢柏谦道:“郑总兵要是想一家独做呢,就和小弟打个招呼,今后小弟遇上登莱水师拂照的商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若是郑总兵想两家一起发财呢,小弟和登莱水师的黄蜚有些交情,可以疏通一二。”
郑冲笑了笑道:“我郑氏乃是客军,北上也是奉旨行事,并不想阻了他人财路,自然是两家一起发财最好。不但是我郑氏和黄家,其实生意若是做得大了,让更多的人也能分一杯羹,大家一起发财,这才是好事。”
卢柏谦微微有些惊讶的望着郑冲,半晌后竖起个大拇指道:“郑总兵不愧是咱们大明弱冠英豪,说的话也极为豪迈,就冲此话,我这个保人便当定了。郑总兵放心,黄家那边小弟出面周旋,定然会促成此事。至于今后郑氏来天津卫海贸,那自然是不在话下,小弟一定多加看顾。”
郑冲喜道:“那便最好。”当下郑冲与卢柏谦、郑鸿逵将细节之事都谈定,约定每次交易后,给卢柏谦一成红利,而卢柏谦要做的就是让郑氏的商船能在天津卫顺利靠港交易,而且不会被朝廷查问。
郑冲则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黄蜚,让卢柏谦转交,天津卫可是个好地方,南来北往的漕运、海运都要经过这里入京,登莱水师也不敢不给卢柏谦面子,想来一切都会很顺利。
从卢柏谦的居所出来,郑鸿逵有些不解的问道:“阿冲,适才卢柏谦说可让我一家独霸北面海贸,为何你却要选第二条路,和登莱水师一起海贸?”
郑冲淡淡一笑道:“小叔,卢柏谦也是北人,即便再承我的情,财路之上,他们北人还是一体的!”顿了顿,郑冲拍拍郑鸿逵的肩头,邪邪一笑道:“小叔,徐徐图之,不必心急……”
……
次日登船离开天津卫出海,初次航海的人难免经历晕船的不痛快,邹维琏还好些,陈启新和翟申、陈振、赵乾等人就惨了,吐了个七荤八素,好在郑冲有止吐汤药,能让他们稍微好受点。
大明崇祯七年三月二十一日上,经过九天的艰苦航程后,郑冲一行人等回到了皮岛。大明朝时期的航海绝非后世乘坐邮轮环游世界那么舒心,船小风浪大,各种物资都要省着用,加上晕船,是以当登上皮岛时,陈启新居然热泪盈眶,差点亲吻脚下的土地。
前来迎接郑冲的只有留守皮岛的侯大监军和陈平朝两人,傅青主去了铁山邑署理政务,其余诸将也都在鸭绿江布防,不在皮岛。匆匆见礼之后,便将众人迎入皮岛大营的帅帐内说话。
郑冲推备胡经略邹维琏坐了帅帐首位,郑冲自己坐了左首,侯隆坐了右首,陈启新和陈平朝相对而坐。翟申等锦衣卫自去一旁营帐歇息,沈器远也累得够呛,便暂时先去安歇去了。
各自坐定后,郑冲迫不及待的问起他不在时东江镇的情形,侯隆倒也准备得当,取出一本册子来,照本宣科的说了起来。
原来自从郑冲回京之后,东江镇得崔世庸斡旋,李廷彪也积极襄助,数天后明军便顺利进驻朔州、昌城等四处要隘坚城。金日观五千军马守朔州,沈志祥四千军马守昌城,另有金日观手下心腹悍将、新任皮岛都司的尤柏霖领军三千镇守碧潼城,陈平朝族弟陈平焕领军三千镇守楚山城,义州城则由郑冲麾下于孟熹、俞硕明二将领六千大军驻守。
金日观发动了数万民夫参与修整义州、朔州等五处城池,并且在五处城池之外修建硬寨,联结水寨。参与修建的数万民夫中,有大半都是朝鲜百姓,按照郑冲走之前的布置,参与修建的民夫都能得一份工钱,是以参与修筑的人很多。毕竟还没到开春农忙时节,许多百姓都想赚点钱。
五处的工程都进展不错,估摸再有几天就可全部完工。好像义州城这里,明军不但修补了城墙,而且加装了城头炮位,同时在城外修建了坚固的营砦,围堑壕数重,将城内和外围据点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体系。同时五处坚城都修建了水寨、码头,一旦战起,明军可以通过水寨、码头源源不断获得兵员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