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铁山、宣川等处也没闲着,侯隆和陈平朝、傅青主等人在三处后方大肆招募朝鲜义军兵勇,努力扩充军伍,同时收拢各地的汉人、朝鲜人流民,准备开春后便可开垦荒地。同时组织各处妇女老弱,缝制军服被服,组织工匠们赶造各种火枪兵器,扩大火药坊生产,配制纸质弹药。
张永铲则率领水师一直监视镇江堡的后金水师,同时不断的骚扰后金军,令后金军头痛不已。便在十余天前,鸭绿江已经完全解冻后,张永铲率领数艘战船突入鸭绿江口,孔有德、耿仲明率领水师前来接仗,但被张永铲引诱到江口,被龙须号一顿火炮教训之后,后金水师彻底龟缩在水寨内,再也不敢出来了。
说完这些后,侯隆有些担忧的道:“郑总兵,其余诸事都还好,只是这些日子修整城池硬寨、建水寨码头,消耗颇大。军中存粮估摸只够旬月使用,缴获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郑冲点点头道:“招兵买马、扩充军伍、修建城池硬寨、修建码头这些都是花钱费粮的。也别担心,我二叔郑芝虎很快便会率领水师到来,到时候便有钱有粮了。”
顿了顿郑冲沉吟道:“明日我便启程前去义州前线看看,若是有机会,咱们不妨去建奴地盘上哨探劫掠一番。”
一旁邹维琏闻言惊呼道:“博文,你乃一镇主将,岂能轻易冒险?越界用兵,当慎重啊。此等哨探劫掠之事,交给其他将佐办便是了。”
郑冲点点头道:“邹经略的话,末将记下了。此趟越界哨探,一者为了劫掠,二来可打探些消息,三来可试探建奴虚实,因此非有人去不可。不过请邹经略放心,到了义州之后,末将会视形用兵,也不一定亲自前去,或者会挑选最精锐的兵将前去,邹经略不必担忧。”
邹维琏沉吟片刻后道:“你要去义州前方可以,但切记不可冒险越过江防!你身系一军安危,切不可胡闹!”
郑冲笑道:“末将记下了。”
邹维琏微微皱眉,看郑冲有些玩笑敷衍的样子,还真担心他会跑去后金地界上胡闹,但也无可奈何,当下只得再次郑重提醒道:“军务之上,博文只管放手去做,但记着不可以身犯险!后方钱粮政务、朝鲜之事,老夫自会操持。军务之事交给郑总兵,政务之上的事,便有劳陈知府了。”
陈启新道:“这个自然。”当下郑冲也是客气应了,但并未将邹维琏的话放在心上。
邹维琏交代完郑冲,回头望着侯隆道:“便有劳侯监军将手上民政事务尽快交陈知府署理。”在邹维琏面前,侯隆不敢造次,当下客气应了。
“老夫会在皮岛坐镇些时日,稍后便会先往济州岛去,将朝鲜绫阳君先接到皮岛来,朝鲜之事方好谋划。博文以为如何?”邹维琏食指轻叩桌案,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但帐内有数人,但他却只问郑冲的意见。
郑冲沉吟道:“经略在皮岛熟悉一段时日也好,不过要接绫阳君来皮岛,最好等末将二叔郑芝虎率领水师援军到来之后,由郑芝虎率领水师大队战船陪同经略一同前往济州岛接应绫阳君才算是万全之策。”
邹维琏闻言点头道:“也好,就这般行事吧。”当下邹维琏便交代侯隆和陈平朝尽快将手上的民政事务交给陈启新,教郑冲安排沈器远则跟随自己熟悉朝鲜事务。
夜深人静,郑冲正忙着查看这些日子东江镇各地往来的公文以及钱粮损耗,忽然帐外亲卫桑七娘来禀报,说陈平朝深夜来访。
郑冲闻言微微皱眉,当下命陈平朝进来。少时陈平朝来到帐内,见礼后陈平朝低声道:“总兵大人,有机要事禀报,是关于那长白山参客的……”
郑冲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硬笔,挥挥手命桑七娘等人退下。待得帐中无其他人后,陈平朝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呈递上去,口中道:“总兵大人回京之后不久,那长白山参客又送了书信过来,书信在此处。”
郑冲冷冷的瞪了陈平朝一眼,却没伸手去接这书信,口中淡淡的说道:“上一趟我接信时,起码还有金日观等人在场才敢接信,这回书信怎会在你一个人手中?”
陈平朝呃了一声道:“当时金将军和沈将军都去了前方,那参客只找到小将……”
郑冲哼了一声,冷眼盯着陈平朝道:“你收了多少银子才答应送这封信?”
陈平朝顿时面上色变,被郑冲凌厉的目光扫过,惊出一身冷汗来,急忙拜下道:“小人岂敢私相授受?只是那参客说此信干系重大,一定要送到总兵大人手中。”
郑冲冷哼一声道:“你若和我说实话,这次我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你不肯如实说来,我便叫帐下护卫将你连人带信送到邹经略那里去!”
陈平朝惊得呆了,但仍旧勉强一笑道:“总兵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呯的一声,郑冲拍案而起,目光凌厉,冷冷的说道:“朝廷赐我尚方剑,参将以下将官,我可先斩后奏!我能保你,也能要你的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陈平朝感受到了郑冲身上浮现的杀气,顿时打了个寒颤,拜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总兵大人恕罪,小人、小人收了他三千两银子……但小人只是答应他送信,并未有贰心,总兵大人明鉴……”
郑冲面上怒容不减,上前揪起陈平朝怒道:“大战在即,你知不知道要是前方将士知道我们将领还和建奴暗通曲款,会如何想?邹经略、吴麟征他们若是知道了此事,他们会怎么想?朝廷会怎么想?!你是想陷我于死地么?!”
陈平朝面色惶恐,急忙道:“总兵大人,末将一时糊涂,只是想着上一趟都收了他的信函,却没想那么多,今趟之事,只要你我不说,无人可知啊……”
郑冲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上一趟乃是大胜之后,而且那次书信也呈给皇上了,便是表示今后我不会再收此等书信!你竟然如此糊涂!你知我知?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郑冲重重将陈平朝掼到在地,怒气冲冲的回到帅位上坐了,沉吟起来,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陈平朝。
陈平朝缓缓起身来,被郑冲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陡然间想到什么,扑通一声,又跪地哀求道:“公子,公子爷,这趟是末将错了,末将知罪,还请公子切莫把末将交出去,末将今后以公子马首是瞻,什么都听公子的。”
适才那一刹那,郑冲的确想过将陈平朝连人带信交给邹维琏去,弃车保帅,好洗脱自己嫌疑,以示自己和后金并无牵连。但转念一想,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陈平朝既然已经擅作主张收下了书信,这封书信无论有没有交到自己手上,这一身骚是躲不过的,若是将陈平朝交出去,难免会被人想做是自己弃车保帅,手下辽东将门诸将会如何想?到时候只怕会互相猜忌起来,隔阂更大。
当下郑冲轻叹一声道:“你起来吧,既然你唤我一声公子,今后便是我的心腹,但切记今后不可再如此糊涂。”
陈平朝又惊又喜,连连磕头,并发下毒誓来,今后归附郑冲,永不相悖。
郑冲起身来扶起陈平朝,安慰了几句后,转身将那信函打开,里面居然有两封书信,一封乃是范文程的亲笔书信,上面言辞恳切的婉拒了郑冲要人老婆的要求,然后又是一阵封官许愿,再次诚挚邀请郑冲归降。
另一封居然是后金西侧福晋大玉儿的亲笔书信,这让郑冲颇感意外。大玉儿书信上也是婉言谢绝了郑冲的“爱慕之情”,直说她已经嫁为人妇,不能再委身他人,但她有位同族美女名唤莎林娜,小名小玉儿的,容颜美艳不输自己,若郑冲愿降,可将小玉儿下嫁郑冲,并言小玉儿乃是皇太极养女,可以皇太极女儿身份下嫁,便是想召郑冲为皇太极女婿。
看完书信后,郑冲嗤之以鼻,还真当自己是好色之徒了,当下郑冲也不理会,便将两封书信都烧了,随后对陈平朝道:“今晚之事就此作罢,今后若是有人查问起此事来,便坚辞说没收过任何信函,你收的那三千两银子明天便交给我,不要留任何蛛丝马迹,事关你的性命,我的名声,切记!”
陈平朝当下应了,又表了一番忠心之后,方才告退而出。
郑冲在帐内沉思起来,若是皇太极借这趟书信之事,又煽风点火,造谣生事,自己该如何应对呢?但想来想去,无论自己如何做,都难免不会惹人猜忌,最后索性不去想,只能等着见招拆招吧。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帐帘起处,沈世魁养女沈芳端着一碗小米粥款款步入帐内来。
沈世魁死后,沈芳就一直留在郑冲身边服侍,今日郑冲刚回到皮岛,沈芳就很像来见郑冲,但差使女一打听,郑冲忙着和几位大人商议公务,沈芳便打消了念头。直到深夜,听得郑冲帐内的大人们都告辞了,这才来见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