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在端木崇的心里,“不必这么见外,朕虽有姐姐,但大多成家,像你这么和太上皇后亲近的妹妹倒没有,以后就称皇妹。”
“那皇妹此举可是不妥?”魏妩是什么人,其实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精怪,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做成赫赫有名的媒官,见势不妙嘴也就甜了。
端木崇说道:“是否过度美化克敏?毕竟是敌国之相,如今民间对他多有称颂,与你外祖父齐名,可是不妥?”
“义兄,皇妹不这么认为,如今元昌越是抬举克丞相,北安只会更恼火,那北安皇帝心里自然不痛快,这人一不痛快就会头脑不清醒。”魏妩正色道:“这不是件好事吗?”
方公公差点捂嘴,县主真是能言善辩!
端木崇一时语塞,他本来是存有一点私心,想要看看魏妩,真等她梳着妇人髻,对着他自称臣妇的时候,原本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他自然是知道的,大婚之夜凌不语和魏妩刚刚行完礼就不得不奔赴北关,两人没有洞房。
这也是为什么魏妩梳着妇人髻看上去仍旧别扭的原因,脸依旧清纯,没有成熟妇人的意韵味,这么看着的端木崇心里又舒服了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别扭,但他没有法子。
身为九五至尊却有太多不能,他其实清楚地知道凌不语借着他皇帝的身份拿捏了事情的走向,但那又如何呢,他终究是以江山地位为重,皇帝岂能失德?
“你说得也有理,那朕传令让这件事情发酵到北安去,那北安皇帝丝毫不顾前线战士的死活,逼死丞相,倒行逆施!”端木崇眼睛亮起:“传朕的令!”
魏妩立马欢欣,对啊,这些话本子要是传进北安,北安百姓肯定能流传开,对北安皇帝的声名来说绝不是好事,止战就有戏了!
“义兄,元昌也不能让战争持续下去,北上也不可能,对吗?”魏妩大着胆子说道。
方公公一惊,哎呀,这县主是疯了吧,岂能对政事肆意评价,这女子不得干涉是多少年的规矩,她竟在御书房里大谈特谈,要是被言官知道了还了得。
端木崇看了眼方公公,方公公立马找个借口退了出去。
突然间和皇帝单独处相,魏妩初开始有些不自在,开口后就好多了:“皇兄,皇妹早些年一直生活在曲坊,那里也是都城最贫穷的地方,见过人间疾苦。”
“这几年城中的流民越来越多,都是贫穷之地流离失所之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天灾不得不背井离乡,所以虽不知国库情况,但觉得持续战争并非好事,对吗?皇兄?”
端木崇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皇兄,心里炸开了烟花,突然有些想开了,虽不得其人,但这一辈子都是兄妹,可以用皇兄的名义看着她,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夫妻尚能日行日远,但兄妹不会,她这辈子都将是他的妹妹,让凌不语看着吧。
“皇妹说得有理,如今百姓困苦,那克丞相临死前说的那句话的确有道理,可惜北安皇帝没有悟到,他若是主动求和,不过是谈判割地或是被我朝索赔便可止战。”
“若无意外,接下来便是数十年的平安无事,”端木崇说道:“你想替凌不语分担一些责任,好让战事尽快停止,让他早日归来?”
魏妩的脸微红,露出一丝羞怯,她自然是看不到皇帝藏在袖子里微微握紧的拳头。
“确有这方面的意味,但更想战事早日结束,让边城的百姓能早日返回家中,我元昌战士能荣耀归来,与妻儿父母团聚。”魏妩的眼睛亮晶晶:“如此而已。”
“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
“那话本子还能继续发行吗?”魏妩小心翼翼道:“还有好多编好的没有印刷,要是不能让百姓看到岂不浪费,而且这些故事越多,北安皇帝越心焦。”
“一并留个底给朕,朕会酌情往北安传达。”端木崇正要继续说话,外面有人传话,只是言行有些古怪,遮遮掩掩,方公公过去一番交涉,无力地叹了口气。
李贵妃失宠,后位空悬,一帮嫔妃的心思活泛,争相献宠想要更上一层楼,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边关的战事刚刚好转,皇帝哪有心思踏足后宫?
还赶上县主在这里的时候,今天来的不知道是哪位,反正以后不会好了。
魏妩虽然在宫外如鱼得水,但对皇宫的道道摸不清楚,只感觉到皇帝义兄的脸色突然就不太好,她想了一下,正要起身,外面就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陛下。”
本来抬腿的魏妩迅速坐回去,方公公都替她尴尬,怎么就赶上这种时候了,外面这声音听着是柔妃,赐个柔字肯定是温柔似水了。
端木崇不耐烦地摆摆手,方公公哀叹一声,又得帮忙去打发女人了。
外面有一番拉扯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消停,方公公束手进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御前,倒是识趣地一个字没讲,但余光看到县主瞪大的一对好奇眼睛,这是纯当看戏了。
这也不怨魏妩,她第一次看到妃子向皇帝这样邀宠,只想着又有了素材,回头可以写出新的话本子,宫廷戏是她最不擅长的,世家后宅的倒是擅长。
端木崇是绝对想不到魏妩的脑子里在盘算什么,本来是打着幌子召人入宫,能多看几眼就可以,等到送人走的时候,又顺手赏了不少东西,看得方公公直咋舌。
这让想尽办法也没有见到圣颜的柔妃情何以堪,而出宫的魏妩也丝毫没有察觉皇帝的不妥,满心雀跃的只有见识到了妃子邀宠,等回到县主府还和魏凌霄兴高采烈地说起来。
魏凌霄看着自家哪方面都机敏就感情方面不开窍的闺女感慨不已,想凌不语为免万一还和自己交了底,而太上皇后更是磊落,早就独自召她去西行宫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