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上的火焰在不断燃烧,齐康宁抬起脚步,左手从腰带中取下令牌,目光闪动间,已经编好了说辞,准备度过这一关。
只是不曾想,与此同时,甘都尉已经又带着一众兵士冲入了进来,先进来的兵士们纷纷避让了开来。
齐康宁心中一紧,但面色不改,只是手中的火把握紧了几分。
甘都尉一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弯腰喘着粗气,看着正提着火把的齐康宁,左手抬起,指着齐康宁道:“什么……人!”
齐康宁急忙将令牌举起,对准了甘都尉,不卑不亢道:“参见都尉大人,我乃绛州州衙隶下不良人齐康宁,方才这福远武馆燃起火焰,齐某恰巧正在外界巡视,于是便翻墙跑了进来,恰好,被齐某看见了一名正在纵火的黑衣人。齐某喝止对方放火,追了过来,结果对方似是受到惊吓,丢掉了火把,转身逃了。齐某去追,但对方走的太快,追之不上,只能回来捡起火把,却没曾想,众位军爷破门进来了。”
这话语说的十分流利,毫无一丝一毫的停滞,齐康宁说的时候,也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言辞,又叫人忍不住信服。
甘都尉继续喘了几口粗气,才站直身子,道:“原来如此……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齐康宁放下令牌,道:“回禀都尉大人,小人无能,并未有什么发现,只是觉得火烧武馆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想不通为何要烧这武馆?”
甘都尉双眼眯起,看着齐康宁,又扫向了周围,结果根本空无一人。
他转头,看向了地面,地面上的积雪,被扫了一半,一侧散落了几个扫帚,正是先前齐康宁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正在干活的家仆放下的活计。
“武馆中可还有人?”甘都尉看向齐康宁,询问道。
齐康宁道:“回禀都尉大人,小人还未来得及查看,但如此动静,都无人出来,怕是已经没有人了。”
甘都尉道:“这些人走的匆忙,你是不良人,时常随同办案,有什么想法?”
齐康宁道:“小人觉得,这福远武馆,也许跟昨夜的御史府一事有关,显然他们也许知道事情早晚要浮出水面,所以才提前逃走,叫我们措手不及。”
甘都尉点头,道:“不错,你姓齐对吧?”
齐康宁赶紧将火把放在地上,抱拳道:“正是小人。”
甘都尉道:“你能洞悉这些事情,也非庸人,怪不得能做不良人。你便负责跟着本都尉办理此案。”
齐康宁目光一闪,道:“是,小人能够在大人身旁办案,乃是求之不得的福气。”
甘都尉看向了周围的兵士,喝道:“刘副尉,你负责在此处进行搜查,但凡有家眷,便抓起来。”
“是。”刘副尉点头,直接转身分出了一部分兵士。
甘都尉看向了齐康宁,道:“你过来,跟在我身边。”
齐康宁赶紧抬起脚步,走向了甘都尉。
甘都尉眯着眼睛,对齐康宁道:“你觉得,这火有些蹊跷,的确不错,但是,你可还看出其他蹊跷之处了?便算是本都尉考考你。”
齐康宁略微沉吟,道:“回禀都尉大人,这些人走的匆忙,院子扫了一半,人就都跑了,肯定消息突然。其他的,恕小人蠢笨,看不出来。只是那黑衣人跑的十分之快,恐怕绝非平常之人。”
甘都尉道:“这火烧起来,显然是为了毁灭东西,必定是重要之物,否则这么好的宅邸,烧了作甚?本都尉的宅子,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且燃烧起来的是前堂、中堂,还有那一侧烧起来的,应是书房,显然,此人行事乃是有所谋划,绝非随意放火。”
齐康宁瞳孔一缩,道:“大人果然明鉴,小人竟没看出来此事。”
甘都尉道:“无妨,众位且随我一同到门口查看。”
齐康宁心中一紧,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只因为这位甘都尉,并非是那种心思粗大之人,对方是在查探蛛丝马迹。
甘都尉站在武馆门口,低头看向了地上的积雪:“那府中自然有人清扫,只是昨夜御史府发生事情太大,导致今日街上无人清扫,虽已经过了午时,可雪却仍能留下足印。”
说着,甘都尉指着地上脚印,道:“这足印除了方才进入到这武馆之中的,还有些零散的进入的脚印,应该是从外界过来,先留下的。”
甘都尉又指向了走向坊市一边,离去的足印,道:“而这些,应该就是那些武馆之中的人,离去的足迹,应当是这武馆中的家眷居多。”
齐康宁听着甘都尉的话,一只拳头忍不住握紧,道:“大人果然厉害!小人一时疏忽,只想着抓住纵火贼人,却忘记了查探一下这外界的痕迹。”
甘都尉道:“事发突然,你一时间没有关注到,也属正常。”
话落,甘都尉道:“众位便随我一同,顺着这足迹前往坊市之中,他们应该离开不久,否则不会如此匆忙,火也不会才烧起来。”
黄山海躲在附近,看着兵士们的身影,又悄悄的盯了一眼甘都尉身旁的齐康宁,见到甘都尉带着齐康宁一同去到坊市所在,牙齿紧咬了起来。
等到甘都尉和齐康宁走了,他便看向了一名正在附近把守的兵士,当即悄无声息的窜了过去,一记掌刀砍翻了兵士,然后将人拖入到了巷子里,开始更换起了衣裳。
……
很快,甘都尉便已经带着齐康宁来到了坊市所在,今日出摊的小贩三三两两,毕竟大事发生,再加上一些小贩,分明就是福远帮中人。
小贩们惊恐的退后,看着甘都尉等人,忍不住惧怕万分。
甘都尉对齐康宁道:“你觉得,这些人去了什么地方?”
齐康宁抬头,左右看去,这附近也存在了客栈,酒楼之类的,他有些吃不准,张琼到底是不是傻子,会不会真的带人进入客栈和酒楼当中。
毕竟,张琼为人粗大,很容易出现这种纰漏,事实上,齐康宁也不清楚,张琼会带人躲到什么地方。
那么多人,显然不好躲藏。
齐康宁硬着头皮,抱拳道:“小人鲁钝,一时之间,也很难想通此事,按照小人的想法,应当采取笨方法,一处一处的搜查,总归能够搜出蛛丝马迹来。”
甘都尉道:“有道理,不过嘛,本都尉有更好的办法。”
齐康宁愕然道:“什么办法。”
甘都尉对齐康宁微微一笑,抬起手,放在齐康宁的肩膀上拍了拍。
齐康宁有些疑惑。
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甘都尉却已经哐啷一声抽出刀子,直接放在了齐康宁的喉结处:“你莫非,当本都尉是个傻子?”
齐康宁惊愕,道:“都尉大人,这是何意?小人不知……”
甘都尉道:“头午时分,本都尉命州衙各处不良人去往御史府待命,后来,本都尉令兵士去追捕歹人家眷,至于不良人,则叫他们前去牢房当中,将牢房空出来,准备关押家眷,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齐康宁急忙道:“回禀都尉大人,小人不知,小人昨夜宿醉,并不知晓此事,而今日也并非小人轮值,小人只是看到城中乱了,觉得应当尽忠职守。”
甘都尉道:“那你说是从武馆墙外进入的,有大门你不走,你为何要翻墙入内?”
齐康宁道:“小人想着怕惊动了放火之人。”
甘都尉道:“你怎么知道是放火,而不是失火?”
齐康宁道:“小人是猜测,毕竟这冬日里哪里容易燃起这么大的火,必定是有人放火。”
甘都尉道:“为什么你拎着火把?”
齐康宁道:“小人拎着火把,是因为小人从地上捡起了火把,那是歹人留下的。”
甘都尉道:“那个离开的黑衣人,你可看清他身上的长相了,大概什么样的身材?”
齐康宁道:“此人身长九尺,身子偏瘦,穿着黑色的衣裳,蒙着面巾。是个男子。”
甘都尉道:“白日里行事,如果穿着黑色衣裳,难道不会被人看穿么?”
齐康宁道:“此事我也不知,他为何黑衣行事……请大人明鉴,大人是误会小人了。”
甘都尉道:“你作为不良人,哪里是等闲之辈,本都尉一而再再而三问你,你闪烁其词,明显痕迹、线索都说不上来,根本就是在故意遮掩,避重就轻。”
齐康宁急忙道:“小人有幸能够做不良人,但心思却并不算太敏捷,只是小人幸运而已,小人若是有大人十分之一聪慧,也便不是个小吏了。”
甘都尉道:“你与本都尉连番对答,滴水不漏,难道还不聪慧?”
齐康宁道:“小人乃是心急之下,为大人威势所慑,更何况,小人句句真心,绝非欺瞒,自然能够对答如流!”
甘都尉嘴角勾起,冷笑道:“很好,那你跪下来吧。”
齐康宁看了一眼脖颈前的刀子,缓缓地跪了下来。
甘都尉道:“本都尉姑且相信你,但是,你还要通过本都尉最后的考验,才可验明正身。”
齐康宁目光一愕。
只听甘都尉猛地开口,大声喝道:“福远武馆的朋友,你的人现已经被本都尉所抓,此人自称是州衙隶下不良人,姓齐,想必朋友并不陌生!你带着一众家眷在这附近逃窜,恐怕藏得艰难,不如出来与本都尉一见,如是朋友不肯出来,本都尉也只能送你的这位朋友,去地下见你其他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