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瞳孔微微一缩,干笑道:“有趣,有趣,武人的习性当真有趣,少侠这么一说,倒是令刘某大开了眼界。”
张寒城道:“刘将军可曾听闻过武人报复、将别人全家都杀死的事情?”
刘知远眼角抽搐,尴尬道:“未曾听闻过,但细细想来,此事恐怕屡见不鲜?”
张寒城道:“不错,这种事情极易出现,所以我就想,如是有人敢背叛了我的话,那结果恐怕我也会成为其中之一,无论对方身居何位,是何方神圣,我必定此生跟他不死不休,连带他的家人,也一并都给杀了,也成为江湖中的这些传闻中的一个。”
他故意在吓唬刘知远,就是希望刘知远能够恐惧,好将耶律璟主动交出来,算是给刘知远一个台阶下,这样一来,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否则的话,张寒城也只能用强,强行去把耶律璟抢出来,而这样一来,恐怕刘知远和他这里,还会有更加严峻的争斗,那是张寒城也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刘知远缓缓点了点头,道:“少侠不愧是江湖中人,所说之话,令刘某感到很是新鲜。对了,此刻不知府兵们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没,我这就去看看,至于少侠,就安心待在这里,稍后吃些东西,一切交给刘某好了。”
张寒城道:“好,那就麻烦刘将军了。”
刘将军这才微笑着起身,而后对张寒城略一点头,转身走向了门外,脸色也渐渐从微笑转化为的一副僵硬的神色。
他是个聪明人,但此刻却有些吃不准张寒城是什么意思,张寒城看起来十分相信他,可是有关于这武人报复之事,又好像在警告他一般。
这令刘知远都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进入了院落当中,刘知远更加疑云密布,如果张寒城发现了的话,或者是已经有一定的猜测,那么,这句话定然就是在警告他。
如果,张寒城并不知道,只是真的稍微说到了背叛一事,倒是无伤大雅,只不过,刘知远还要在事后小心防备张寒城,绝对不能够让张寒城知道有关于耶律璟的这件事情。
刘知远脸色难看至极,他跟张寒城接触,更希望能够成为上位者统御张寒城这个人做他的下位者,可现在他根本压制不住张寒城,甚至张寒城反而还让他有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他猜到了?
还是没有猜到?
刘知远知道,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贸然背叛张寒城,可就这样将耶律璟交出去,他有些不舍得,更何况,他也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耶律璟交给张寒城。
府兵们此刻正在院落之中硬着头皮搜寻,终于,有一个府兵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王爷……我等搜寻许久,还是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这院子……”
刘知远道:“嗯,我知道了,既然院子里搜不到,就去其他的地方搜就是了,没有人的话,还搜什么?”
“是!”这府兵当即应了一声,同时又松了口气,刘知远没有因此动怒,让他轻松了不少。
当即,这名府兵就叫了其他人,开始纷纷行礼,离开院子,去其他地方搜索去了。
刘知远眸光闪动,看了一眼那些府兵离开的方向,提起脚步,快步走向了假山所在,站在假山下方的机关前思虑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扣动了机关。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
刘知远蹲下身,缓缓地将石板起了下来,而后走下了幽深的台阶,从一侧取了火把,用火折子点燃,进而朝着有微弱光芒的密道走去。
从拐角走出,便是密室了,这密室当中存放了不少的东西,金银财宝,都装在箱子当中,此刻耶律璟正坐在正中的一个石台上。
见到刘知远来了,赶紧站了起来,道:“怎么样?外面可安全了?”
刘知远叹了口气:“刘某有心想要救小王爷,可惜,刘某是真的无力相救,实在是愧对小王爷。”
耶律璟轻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能够保全我么,现在看来,只是吹牛罢了。”
刘知远道:“此时此刻,刘某倒是保全下小王爷了,只可惜,那张少侠不肯放弃,一直大肆搜查寻找,他还准备派他的人来到我这府中搜查,此处虽然十分的隐蔽,但多次搜查,总能够发现蹊跷之处,到时候,小王爷就算是被堵在此处了。”
耶律璟愕然,道:“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准备将本王交出去么?”
刘知远道:“并非如此,刘某是想要趁着张少侠的人还没有来,先行将小王爷放走,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搜查到了密室,也断然是一场空,小王爷早已经插翅而逃了。”
耶律璟连忙道:“你的意思是,让本王逃走?可是,这中原地界,本王根本不熟,逃出去,又能到什么地方?”
刘知远道:“我自有办法,还请小王爷放心。”
耶律璟咽了口口水,道:“什么办法?”
刘知远沉吟了一下,将手放入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印,此印正是刘知远的印章,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十分精致。
耶律璟从刘至于手中接过印章看了看,道:“这是?”
刘知远道:“这是我的私印,在这河东,这印可以说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小王爷可持着此印,到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找到将领也好、官员也好,叫他们将小王爷安顿下来,而后,叫他们传书给刘某,刘某自然就得知了小王爷所在。”
耶律璟道:“如此,倒是甚好,只是,本王这样贸然出去,是不是有些危险?”
刘知远叹息道:“这也是刘某最怕的事情,小王爷万一撞见了张少侠的人,那终究还是要被抓去。只是……刘某心中对这些武人也有所恐惧,小王爷明白,他们会如何报复刘某……所以……”
耶律璟轻笑了一下,道:“你可以放心,本王知道你对本王不错,如果本王一不小心被捉住了,便是本王自己从这府中逃走的,跟你无关。”
刘知远道:“小王爷放心,如果那样,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搭救小王爷。”
说着,刘知远直接去到了一口箱子所在,也不避讳耶律璟,直接将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金银钱财,在手中掂了掂,而后又走到了耶律璟那里,将金银递了过去,道:“小王爷将这钱财收好,但却尽量不要露财,中原十分之乱,不比辽国,使用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一些。一时之间,刘某这里也拿不出散碎银两。”
耶律璟也不客气,将金银接过来,道:“你放心,本王没那么傻。”
刘知远道:“好,我这就将小王爷送出去。”
……
离开密室之后,刘知远偷偷叫来了一名跟耶律璟身材差不多的府兵,叫其脱下了衣裳,而后让耶律璟穿上了府兵的衣服,接着,便又小心的带着耶律璟从府中走出。
耶律璟出了府后,转头看向了刘知远,道:“此事本王记着了,算是你对本王的恩惠。”
刘知远道:“好,小王爷千万小心行事。”
耶律璟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刘知远私印,而后才小心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才刚刚离开不久,刘知远便转身,看向了还在硬着头皮搜查的府兵,叫了一名平日里还算有些身手的府兵,指着耶律璟的背影,道:“你去偷偷跟上他,路上留下些记号,尽量不要被他发现,被他发现了,就实话实说,告诉他是刘某保护他,明白么?”
府兵急忙点头,道:“是。”
刘知远道:“去吧。”
府兵当即便迈开脚步,也不问因由,直接跟上了耶律璟。
刘知远做完了这些,闭上了眼睛,停留了片刻,这才转过身,顿时开口道:“不要搜了,都停下待命!”
府兵们顿时停下了动作,神色各异的站在原地。
刘知远也不继续说什么,踏开脚步,走向了后院所在,回到了后堂所在。
此刻,张寒城倒也乐得轻松自在,竟吃起了东西。
张寒城抬头,看着刘知远,道:“刘将军,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刘知远道:“刘某派人大肆在府中搜查,还是一无所获,想来,这些府兵当中,有人也许背叛了刘某,又或者是,这耶律璟,以什么我不清楚的方法,离开了府中。”
张寒城道:“也就是说,耶律璟不在府中了?”
刘知远目光一闪,道:“是,不在府中了。”
张寒城叹了口气,道:“这耶律璟离开,倒也没什么,他毕竟不是武人,逃出去也跑不远,只要刘将军能够确定他不在府中,我现在便去找他就是。”
刘知远道:“好,刘某就派府兵在府外搜查,无论如何,也要在城中找到耶律璟。”
张寒城道:“行。”
他一直看着刘知远的眼睛,刘知远所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恐怕耶律璟就在刚才已经被刘知远给送出去了。
算是刘知远下台阶的一种方式,当然,也是跟张寒城周旋的办法。
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太好,因为刘知远心里恐怕还在抱有侥幸,觉得他很可能还是能够保全耶律璟,张寒城一无所获。
张寒城只能做做样子,看看寻找耶律璟,找不到耶律璟,就只能跟刘知远挑明了说,那样,结果总是不好的。
……
耶律璟是皇子,王爷身份,平日里出行身边都会带着人,此刻他在城中走来走去,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他已经走到了一处城门,可又有些恐惧,就退了回来,此刻正在巷道里左拐右拐。
而后方,那名府兵则不解的跟着耶律璟,有些纳闷耶律璟在做什么。
耶律璟想了半天,还是咬牙,从怀里拿出了刘知远的印章,攥在手中,深吸了口气,他准备再去城门,如果有人阻拦他,他就将刘知远的印章给守门的官兵看,想必对方一定会放他离开。
他想好了说辞,便开始原路折返。
偷偷跟随的府兵吓了一跳,疑惑万分的又退了出去。
耶律璟一直低着头,生恐被人发现,不断地靠近城门处。
等到了城门,耶律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两名官兵站在两侧看守城门,耶律璟偷偷摸摸,的走过城门,才刚出城门,便突然迈开脚步,拔腿就跑。
原本,他镇定一点,不跑也就罢了,这一跑一下便惊动了两名看守城门的官兵。
两名官兵陡然间迈开脚步,直接窜向了耶律璟那里。
“站住!”
耶律璟吓了一跳,终于停住了脚步,惊恐万分,他实在太慌张了。
两名府兵戒备的盯着耶律璟。
耶律璟硬着头皮,将拳头里面攥着的印章给两名守门的官兵看,同时僵硬道:“我……奉了刘将军之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不要阻拦。”
两名守门的官兵盯着印章看了一眼,而后便赶紧抱拳行礼。
其中一名官兵道:“对不住这位兄弟,你方才突然一跑,吓了我们一跳,所以才过来拦截,既然有刘将军的事情,那就快去办吧。”
耶律璟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马上转身,又开始神色匆匆的离开。
两名官兵互相对视,面面相觑,疑惑不解的又回到了城门处站岗。
而紧随耶律璟之后,便是刘知远派出的府兵,鬼鬼祟祟的跟着耶律璟。
两个官兵看着这一幕,更加的疑惑了起来。
只是各自挠头,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张寒城自然知道府兵们搜寻不到什么,所以,他开始思考如果他是刘知远,会怎么做,将耶律璟留在城中?
这或许是个办法,但久而久之,张寒城还是能够派人慢慢地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刘知远这么做了,终究还是要出问题。
所以,张寒城便更多的觉得,恐怕耶律璟此刻已经出城了。不过城中,张寒城还是会派人搜索,只不过不是刘知远的人,而是他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