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荷花楼。
这一天宁飞所经历的事情仅从表面看就非同寻常,其后变化之复杂,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倘若是普通江湖人,度过这样一天,只会想着远远离开是非之地,有多远躲多远,可惜宁飞是那种非但胆子极大而且好奇心也非常重的人。所以他不但留下来,而且还插手其中,正所谓江湖风波多,一波才平又起波。
荷花楼就在荷花湖边上,离黄州县城不过三里路程,荷花湖与它的很多支流都在这里汇集,杨柳依依绕湖,荷花朵朵飘香,碧水清波,水天一色,景色优美,风光怡人,确实是一个值得游玩的好地方。
既然恰巧路过了黄州县城,宁飞手头上又没有太紧要的事,当然要来荷花湖一行。
这已是他第二次来荷花湖,第一次距离现在却已有八年多了。
当时宁飞年方二十岁,血气方刚,刚出师门,进入江湖,凭借二十四路快剑先后击败了江南四大名剑,还与被称为南天第一剑的“惊虹剑客”步惊虹大战三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一时间声名大盛。
当时年少得志,第一次游南湖,他心情的轻松愉悦可想而知,当时他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悲哀和忧虑这两个词。
八年后的今日,他虽然江湖声名更胜当日,心境却苍老了许多许多,当日当时的那种轻松愉悦再也寻不回来了。
荷花湖的景色依然美丽怡人,他今日雇用的船娘十分的年轻,一袭藕色衣裳,紧裹着堪堪一握的柳腰,婀娜多姿,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在前面摇船的船娘,想着再过八年,眼前这藉色衣宴的船娘又如何呢?会不会已是人如水桶,分不清哪是腰身了?
心念飞转,宁飞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心道:果然是江湖催人老。八年前年少得志的自己,无论如何都绝不会产生这种念头。
六月二十四荷花湖一带故老相传的荷花节,往常这一天荷花本该热闹异常才是,但今日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举目望去,湖上就只有寥寥几只小船。
宁飞对于这些其实并没有在意,放目欣赏周围的湖光山色,一壶美酒,一碟花生,怡然自得。
船娘一路带着宁飞来到荷花湖的时候已接近正午时分,天色并不好,忽然飘来一片乌云,随后有一阵大风吹过,风过之后竟飘下一阵蒙蒙烟雨来。
湖边的荷花楼在蒙蒙烟雨竟然别有韵味,周围的景色就像是人在醉眼惺忪时欣赏一幅山水画。
宁飞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一点醉意也没有,却仍然不由得半眯双眼,对着烟雨中的荷花楼喝了一大口酒,喃喃说道:这烟雨笼罩下的荷花楼看起来倒比晴日更有韵味,奇哉妙哉!奇妙哉!”
前头的船娘听到会心一笑,继续划动船桨,船轻快的从岸边的柳树下穿过。
荷花湖边树木繁多,最多的是柳树,风吹柳枝飘舞,如少女飘荡的青丝,宁飞披散在肩膀的长发亦随着柳丝飘舞起来,一袭青色长衫亦随风飘飞,衬得宁飞更显潇洒,彷佛如同仙人就要乘风飘去一般,飘入荷花湖烟雨中。
他将酒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吩咐那船娘,“有劳姑娘送我去到荷花楼那边。”
船娘不由一呆,急忙问道:“宁公子,莫非你认识赵大爷?”
“赵大爷,哪个赵大爷?”宁飞放下酒壶,十分奇怪的望着那个船娘,说道,“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认识他呢?”
船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宁公子既然不认识他,那就最好不要去荷花楼。”
宁飞看着船娘笑问道:“莫不是如今的整个荷花楼都已给你说的那位赵大爷买去了不成?”
船娘摇头,宁飞又问:“你可知道那位赵大爷到底是什么人?”
“听说他一身武功极高和在黄州县城一带所拥有的势力也很大。”船娘本来想要告诉宁飞多一些,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话,又从何说起,只好歉疚的笑了笑。
宁飞目光一转,道:“看来这位赵大爷拥有的势力确实很大,否则这荷花湖在荷花节这天应该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景象。”
“今天本是荷花节,往常时候游客最少要比平日多二倍。”船娘看看荷花楼,显得很是无可奈何。“因为听说今日无法登上荷花楼,很多游客都改去别处游玩了。”
宁飞笑笑:“游荷花湖不一定非要上荷花楼,只是能登上荷花楼更好。”
船娘望了宁飞一眼,又是一阵歉疚道:“宁公子,你上船时只说是游湖,没提要登荷花楼,所以我……”
“不关你的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宁飞顿了一顿转问道:“这位赵大爷到底怎样吩咐下来的呢?”
“他只是说要借用荷花楼一天用来宴客,希望今日别的游人最好不要前去打扰。”
“这位赵大爷说得很客气啊!”宁飞又问,“通过这句话可以看出这位赵大爷在荷花湖一带的人缘应该还不算大坏,对吗?”
船娘想了想道:“确如宁公子所说,我长这么打也没听说过他做下什么恶事。”
宁飞沉吟了一会,说道:“好像这样的一个声名不错的人突然要霸占荷花楼一天来宴客,恐怕有他无法说出口的苦衷。”
他顿了一顿又转问道:“我们接近荷花楼一些怎样?”
船娘会意地笑道:“宁公子是不是想借机看看那位赵大爷?”
宁飞笑道:“来到黄州县城,能够一见黄州县城的名人也算不虚此行,更何况我感觉这位赵大爷应该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船娘不由“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在我看来,宁公子是个更有趣的人呢!”
宁飞“哦”了一声,看了那位船娘一眼,摸了摸自己鼻子,真诚道:“谢谢姑娘的夸奖。”
船娘又是一征,宁飞接着说道:“因为很少人说我有趣,尤其是女孩子。”
船娘的一张俏脸微微泛红,转过婀娜的身躯,又偷偷如做贼一般看了宁飞一眼,这才重新摇起双桨划船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