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飞的运气向来都不错,今天更是奇佳,他一门心思要先找到龚正,才走进黄州县城大街,竟然遥遥看见了龚正的身影。
黄州县城并不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县城,东西长约5里,南北约3里,在这么大的县城里,在喧闹的大街上,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正要找的人,这不能不说是巧极了。
龚正身穿一袭青布长衫,与一年多以前宁飞见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今年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走起路来却像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只见他一手横在胸前,一手负在腰后,踏出的每一步,距离都十分均匀,就像是度量过一哦样,那种稳重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实际年龄。
像龚正这样子走路的青年人在黄州县城应该不会找出第二个,所以宁飞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个人一定是龚正无疑。
宁飞看到他时,他正在横过县城的主干长街,挺胸抬头,目不斜视,所以并没有发现正沿着长街远远走来的宁飞,而是稳稳当当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宁飞对此一点也不奇怪,更不会因为龚正无视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真正是目无斜视,走路也真的只往前看,除非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否则从不会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他正准备出声招呼,却发觉龚正竟然已走进了一条小巷内,不由得很是奇怪!于是声音到了喉咙那里又吞了回去,因为他十分清楚,龚正这个人天生做事不懂得转弯,几乎从不抄捷径,平日去什么地方,一定是沿大路走的。
这里面一定有点古怪,想到这里,他连忙加快脚步,紧走几步跟了上前去。
等他赶到小巷的巷口时,龚正已经差不多快要走到小巷的尽头了。那条巷子很窄,左右两侧都是各家宅院的后门,高墙一道道紧挨着,平常晴天的时候阳光都很难照射到。今日天气阴沉沉的,时间上也是接近黄昏时分,小巷里的光线更加不足,显得有些儿阴气森森。
宁飞本来十分奇怪,龚正为何会走进一条这样阴森古怪的小巷子里,现在再看见他走路时的样子,不由得傻了眼,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只见前面的龚正两只手臂已左右张开,左一扒右一划,耸肩缩胸,两只脚非但没有了分寸,而且一会用脚跟走路,一会又用脚尖走路,有时还一跳一跃的走路,走起来如此地滑稽简直就像一只大猴子。
通常,人只有在非常得意、非常兴奋的情况之下,才会这样忘形,有个词最能形容龚正此时的状态,那就是得意忘形,而按常理讲龚正这种人,即使真是乐极,也不会如此太着痕迹。
宁飞自打认识龚正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地走路。那么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这样兴奋呢?
宁飞脑子里的念头刚转了一半,龚正转过小巷子一个弯角突然失去了踪迹。
他赶紧加快自己脚步,不由自主踏进小巷子内,迅速追了进去,一路上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在思索。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能什么事情竟然令龚正这样忘形不已。正想着呢,脚下这条小巷已经到了尽头,转弯又是一条巷子,但是宽阔得多,也长得多。
宁飞才刚转过去,远远地就看见龚正双手互相搓了搓,快步走进一户人家的后门。
也就在一刹那,宁飞听到了几声得意已极的笑,虽然相隔还有一大段距离,那笑声传来仍然时分清楚,可想而知龚正应该是真的极其得意,不然不会笑的这么大声。
宁飞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未听过龚正这么大声地笑。难道令他得意忘形的东西的或者事情,就在那户宅院之内?
他刚才本想扬声叫住龚正,那笑声一入耳,又打消了念头,只是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
龚正进入的那户人家,后门鲜红,红得就像是鲜血染过,宁飞还未走到近前,已经严严实实地关上。
门外并没有什么明显标志的东西用来识别,唯一明显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道门的颜色,红的与两侧其它人家的后门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一般人家的后门涂得都是不惹眼的颜色,甚少涂上这种如此鲜明且惹眼的红色。
宁飞在门前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时鼻端却嗅到了一种淡淡的廉价脂粉味。
这种廉价脂粉味,嗅来令他感觉极不舒服,因为宁飞早已嗅惯了自己那几位红颜知己身上清香淡雅的天然高档脂粉味,张玉萝身上的脂粉味偏清凉一些,像是香樟树开花的味道;乔芳云身上的脂粉味浓香热烈,像是玫瑰花的味道,林欣雅身上的脂粉味有种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味。
想到这些脂粉的香味,宁飞忽然对玉萝、芳云以及欣雅三人泛起浓浓的思念。
鲜红的后门两旁都是新刷的高墙,白垩还有些未完全干透,虽然光线有些暗,那种白色看来仍是有些刺人双目。
一株月桂从墙头消消探出头来,枝茂叶密,青绿色的叶片在风中“籁籁”作响,彷佛随时都会随风飘落下来,仔细看去那处紧挨着月桂枝叶的墙头下面,却是连一片落叶也没有,显然有人经常打扫那里。
宁飞看看那道高墙,又看看那株树,负手打了好几个转,最终还是不得不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那两扇鲜红的门很快便打开,宁飞目光及处,情不自禁一征。
开门的是一个胖得出奇的女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肉山一般,虽然她并没有将打开的那道门堵住,但宁飞要是打算从她身旁钻进门去,就是尽力侧着身子,也仍然很是勉强。
她的腰最少是宁飞的二倍半,身上那一身衣服用的布料,假如拿来给宁飞做外袍,就算是做不了三套,做成两套应该绰绰有余。
她的脸很圆,嘴唇鼻子也是圆圆的,一双本就不是很大的眼睛早已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那两条眉毛画得像是线一样,描得很细,很弯。
宁飞毫不怀疑她是否属于这户人家,最起码的是她嘴唇涂的那种红色,就跟那两扇门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