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中拿着一方素色丝帕,绕在胡萝卜般粗细手指上,却仅仅绕得一圈还略有不足,那方丝帕无疑稍微小了一些,只是她的手指也未免太粗了一点,指甲上也是涂得鲜红鲜红的,看来颇为刺眼。
宁飞实在很想透过门缝,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可是看来看去,却只能看见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在上下打量着宁飞,忽然举起那方丝帕,掩嘴一笑作抚媚状,只不过这种动作由眼前这个胖女人做来,就不是妩媚而是令人有些作呕了!
他可以肯定,他若是趁这个胖女人掩嘴一笑得时候离开,她一定瞧不到,因为她笑得时候双眼已经完全被脸上得肉遮盖住了。
可是他却仍然需要呆在这里,等她的眼睛勉强从一顿肉里张开,才轻咳一声,道:“这位姑娘……”
我叫小翠”她说话的声音倒是不难听,而且充满了媚惑,只可惜宁飞已经看到了她的人,所以她的声音再动听也无法让宁飞有一丝好感。
宁飞道:“小翠姑娘——”
小翠道:“直接叫我小翠就可以了。”
他好似喉咙发痒般,又咳了一声,说道:“我……”
“公子的来意我当然明白得很。”小翠笑得更抚媚了!
宁飞“哦了一声,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小翠一遍,心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来意?难道龚正已经发觉我跟在他后面,故意安排人寻我开心不成?
他心念电转,正要开口问她为何清楚自己的来意。小翠已道了一声:“请——”,话音未落,先偏身让开一个足以让宁飞走过的空档!总算让宁飞看到了院内的情形。
进门往里走两步就是一条名符其实的花径,两旁时令鲜花盛开,姹紫嫣红,在花径尽头有一座八角的凉亭,傍着一座假山,再往里过去有一条回形长廊,柱子栏杆全是鲜红色,瓦面则是碧绿,颜色都是刺目得很。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个大富人家的院子,装饰得虽然很是俗气,但整体看来还不致令人十分反感。最低限度,比起一些骤然暴富人家的院子要顺眼不少!
小翠看见宁飞探头探脑的模样,不由得“噗哧”一笑!
“公子在黄州县城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吗?”小翠询问道。
宁飞诧异道:“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里莫非是谁都可以来?”
“只要你有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小翠笑道。
宁飞目光一闪:“哦,这里难道是青楼妓馆吗?”
小翠道:“正是,这里叫闻香阁。”
听到小翠的肯定回答,宁飞这才真的怔住了!
看见一个小红这样打扮的女人,他其实应该早就想到这是一座青楼妓馆了,可是到现在,他的脑海中才出现“青楼妓馆”这四个字来。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龚正这种人与青楼妓馆完全不可能拉在一起说的!
想不到自己稀里糊涂就找到了一所青楼妓馆,宁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公子既然来了,别老是站在门外,赶快进来啊——”小翠嘴上说着,动手就要来拉。
宁飞不着声色地滑后一步,说道:“我有位朋友……”
小翠高兴道:“公子是还有朋友一同来的这里吗?”
宁飞道:“我的朋友就是方才进去的那个穿青布长衫的……”
小翠欣喜道:“怎么?你原来是施公子的朋友?”
“施公子?”宁飞不由得愕然,“他不姓龚吗?”
小翠也是有些诧异的望着宁飞,突然娇笑起来,宁飞有些愕然道:“小翠姑娘在笑“其实我早就看出他这个人没说实话,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姓原来是假的。”小翠笑说道。
“你说的他是谁?”宁飞连忙追问。
“施非”小翠反问,“他本来是叫什么名字的?”
宁飞没有回答,“是非”这两字入耳,他瞬间竟然就想到“公正”那两字。
由此推断,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龚正。
小翠等了一会,见宁飞并没答话,“噗哧”笑道:“我们可不管他姓龚还是姓施,来我们这里的客人用假姓名的本来就很多。”
宁飞接着问:“施非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小红想了想道:“倒是不常来,只是他这人很得我们这儿姑娘们的欢心,又最喜欢从后门进来,所以大家对他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听小翠这么一说,宁飞不由得又沉默下去。
小翠笑了笑,接着说道:“他虽然不是一位豪客,却还是有点男人的真本领,接待他的姑娘们每一次都被他弄得欲仙欲死。”
说到“欲仙欲死”这四个字,小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瞟着宁飞道:“这位公子既然是他的朋友,应该有机会从他那里学得一些男人的真本领吧?”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看那种怪怪的表情,聪明如宁飞立刻明白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宁飞的耳根不由一热,暗暗叹息一声。他是为眼前的这个小翠叹息。
一个女人一旦沦落到青楼妓馆,是不是再没有什么羞耻之心?宁飞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小翠给他的却就是这种感觉。
小翠看见宁飞这副有些嫌弃的样子,却想到了另一方面去,佯嗔地接z着说道:“我只是恰巧走过后门,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能够在后门拉客的……”什么?”
宁飞摇头叹息道:“姑娘恐怕有些误会了我的来意了。”
小翠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沉声道:“既然不为寻欢作乐,那你来我们闻香馆有什么图谋?”
“我是看见我那个朋友进来这里,又因为有急事要找他,所以才迫不得已地冒昧拍门一问……”
宁飞的话还未说完,小翠本已有些阴沉的脸霎时乌云密布,一声冷笑,直接打断宁飞的话,讥笑道:“找朋友找到青楼妓馆来,你这是在哄骗三岁小娃娃吗?”
宁飞满脸苦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翠又是一声冷笑,接着说道:“我倒是耳闻那位施公子家里那位是县城有名的母老虎,平日里对看管很紧,所以他无可奈何之下才要偷偷走小巷,入后门,我看你小子十有八九是那条母老虎叫来的跟踪施公子的。”
宁飞没有分辩,那小翠也根本不给他时间分辩,随后又满是怨气道:“你这人怎么不早说来干什么的,害得我白白浪费半天口舌!”
话音未落,她双手一拢,“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关门的一刹那,她非但脸上再没有一丝媚态,反而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像与宁飞有什么血仇旧怨似的!
宁飞本欲推门追进去,再和她唠叨几句,看见这种脸色不由得为之一怔,只好心有不甘收住脚步,以免追上去碰一鼻子灰。
门虽然已经关上,凭宁飞那灵敏异常的耳力,仍然清晰听到小翠在骂,不用说肯定是在骂他,而且骂得极其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