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被割断气管能活吗?
如果林安在场的话,她会告诉其他人,有救的——至少比捅进心脏自杀那位副使有救得多。
但亲眼看到佩雷正使喉咙前喷射出一尺多血液、面目狰狞倒下的人,都不会觉得他有救。
唯独兰斯特在看到这一幕时,立即几步冲上前,在佩雷正使旁边的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挡之前,来到正使身边,手里抓着一个绿色的瓶子往正使脖子上一倒,深到露出气管筋腱几乎要看到骨头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起来!
然而微胖的佩雷正使还抓着自己的脖子,张大嘴,面孔憋得青紫,兰斯特忽然感觉头顶黑影晃过,一个身着布满眼睛的陌生黑袍老者出现在他们旁边,低头一看:
“被血液呛进气管了。”
他伸出干枯细长的手指往佩雷正使的脖子部位一点,正使脖子上致命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凹下的皮肤中间显露出一个硬物,慢慢上移。
终于,佩雷正使一翻身剧烈地嘶咳起来,从鼻子和口腔中喷咳出不少积液血块!
“好了,快把朱庇特殿下送回去。”
佩雷正使咳着咳着晕了过去,但胸口已经正常起伏,陌生黑袍老者的话语却让周围的礼仪官侍卫等如蒙大赦。
老者说完后,不理会满脸庆幸、连忙七手八脚将佩雷正使转移的侍卫们,注意力转移到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满脸中毒的青紫、瞳孔已经明显放大的副使身上。
“没救了,没有被精神控制。”
老者说完,便不再理会副使,目光落到仍身披曳地长披风、前襟和手上一片血红的兰斯特身上,露出一丝赞赏:
佩雷正使的遇刺比查理斯慢一步,当时他被转移了注意力。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导致那个副使有了刺杀的机会。
佩雷皇子众多,足有八位。正使朱庇特皇子的皇位继承权不上不下,排在第四。但终究是一位皇子,眼下更代表着皇室和佩雷帝国,老者眼睁睁看着他在正式交换国礼的时候遇刺,已经大丢老者颜面,再让朱庇特在眼皮下死掉,对老者而言,则是*裸的打脸。
“在此感谢您的出手相助。斯图亚特大公!您使用的是什么药剂,竟然在什么药剂,我从没见过任何一种在解毒和修复外伤上,都有这么立竿见影效果的治疗药剂。”
“这是我一位朋友赠与的药剂。具体配方我也不清楚……很遗憾在交换国书之时发生这样的谋杀,但愿朱庇特正使没有受到太大惊吓,那些刺客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这种高浓缩的自然之水无疑是林安给的,兰斯特不是第一次给其他人使用,但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却是第一次。
但当时的情形紧急,不能允许他有任何犹豫,只是成功救下佩雷正使之后,兰斯特也不愿再多谈,虽然他清楚这一次显露出自然之水后。隐藏在暗中的刺客必然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黑袍老者也明白兰斯特的顾虑,逡巡一眼梅林和佩雷两方晚了一点才乱起来的队伍,眯起眼,声音冰寒:
“这点请大公放心,这件事,佩雷一定会给使节团一个交代,这些藏在阴影下的小丑,不会影响使节团的正常出访!”
……
“虽然暴露的自然之水,不过以此换得一位皇家*师的好感,以及对一个有继承权的皇子的救命之恩,从长远看,利大于弊——即使没有这些益处,佩雷担任使节的皇子当场身死在遇刺现场,对使节团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开端。”
指尖的纸化成灰烬,林安冷冷一笑,“……哼哼,真是好计划!趁两国使节交换国礼,随行强者不能守护在近身、刺杀目标身上又不能穿着佩戴防护装备的时候下手,选择的刺客不是被精神控制,事先无法被强者发现,还是双管齐下,同时针对两国重要使节,而且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只有一个成功,事后两国连掩饰都做不到,必然会沸沸扬扬——”
饶是事先梅林使节团做过不少设想和防备,也想不到对方会直接在刚刚与佩雷使节接触的时候下手:
大胆、精密和出人意料,这个刺杀计划已经完美齐备;
而刺客人选的选择,动手时的快狠准,也将刺杀成功率提高到最高,要知道在随行强者的守护下,虽然刺杀频发,但真正接近成功的根本没有,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因为一点运气和兰斯特的快速反应,这次刺杀已经无限与成功拉近!
如果事成,无论是查理斯和朱庇特两位皇子哪位身死,或者干脆两人都死去,对两国来说都将是重大打脸:
很难说这个事件会对眼下情势有什么影响,说不定这场声势浩大、众所瞩目的出使,都会无疾而终,进而使大陆三国目前绷紧的局面发生巨变!
“是神圣帝国干的?”树荫下,西德尼漠声问。
“只能说他们最有嫌疑,”任谁的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神圣帝国,林安也不例外,但回过神深思整个事件过程,以一个旁观者角度看,“——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嫁祸神圣帝国的可能。”
轻微地歪了歪头,西德尼表示疑惑。
一旁的蒂蒂眼中却闪过一道亮色,只是因为在西德尼侧面没被他看到,林安却有所察觉地看他一眼。
“如果真的刺杀成功,最大的受益者是神圣帝国无疑,但眼下没有刺杀成功,受益者又是谁?”林安声音淡淡。
西德尼并非不开窍,只是对局势没有林安那么了解,林安这么一说,他立即如有所悟。
林安面前的白纸和羽毛笔则跳动起来,迅速写下一些字句,然后将纸条收进阿尔忒弥斯之环中。
……
山脊之城。
“这么看来,兰斯特大公的处境,比想象中安全得多。”
萨林将写满熟悉娟秀字体的纸递回给约翰姆,看他收回手环中,萨林轻笑起来。
“萨林法师也认同小姐的猜测?可是据兰斯特大公描述,查理斯殿下事先也明显并不知情。”约翰姆脸色变化明显,在他看来,林安的推测,只是对兰斯特的告诫提醒,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并不笃定。
“使节团的人不需要知情,只要那两位半步传奇知情就足够了,其余人本就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尤其在佩雷和查理斯本人都以为他地位重要,而实际上查理斯却已经是一枚废棋的情况下,有什么理由不将这枚废棋最大化利用呢?”萨林笑容温煦。
“但查理斯殿下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不认为陛下会下这样的决定。”
萨林笑笑,没有强辩,“我没有说陛下会下令杀死查理斯,你看他并没有受创,那两位冕下第一时间就解决了那个刺客不是吗?如果这场刺杀真有梅林在背后推动,皇帝陛下也只是没有告诉查理斯他们而已。”
何况这么重要的棋子,怎么能一次就用完呢,查理斯在这次出使中的作用,可不止是这么点而已,即使这场戏真是梅林设计,查理斯也不可能出事。
约翰姆却误解了萨林的说法,这场出使是一次事关重大的政治博弈,如果皇帝对查理斯仅仅是隐瞒不告,这点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咚咚。
房门敲响。
侍者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小男孩进来,男孩说了几句话。
萨林眼前一亮,站起来,让男孩带路。
“走吧,我们该做事了。”
……
夜幕降下,黑色的要塞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匍匐,要塞里灯火仍没有熄灭,白天的刺杀让夜晚蒙上一层血色,不安的人心如同外面的夜色般浓郁。
兰斯特走进吸烟室,查理斯正站在壁炉旁,沉默地地吸着粗大的烟斗,一旁沙发上坐着道格拉斯和路德维希,两人也是烟雾缭绕。
“不出意料,那位礼仪官是被刺客易容取代了,佩雷的人在要塞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真正礼仪官的尸体。这位礼仪官也是一个边缘人,不知怎么混到了皇家使节队伍中,调查的人前后询问了一下,这位礼仪官进入队伍后,居然从来没和随行*师碰过面,你知道这种礼仪官地位不高,这样一来,更不会被*师察觉变化。”
身为正使,兰斯特被苏醒的朱庇特正使拉住,比道格拉斯晚了一步回来,进门后直接告知了刚刚从朱庇特那里得到的消息,梅林这边的人无疑更关心刺杀查理斯的那个礼仪官。
“那么佩雷那位副使呢?我记得他的资料,似乎是一位新晋宫廷伯爵,颇受菲比二世喜爱,前途远大,在没有受到精神控制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突然行刺?”
“这点还没查清,那位宫廷伯爵的确是本人,家人也都在佩雷帝都丹东,照正常情况,既然进入皇家使节队伍,外人不大可能有从丹东劫持他的家人,进而威胁他行刺的可能,”
兰斯特顿了顿道,“但据使节团一位与他较熟悉的官员回忆,那位宫廷伯爵私下,似乎与丹东的一个教堂有定期往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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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