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阴谋!
听到郑妙琴和赵卫进结婚,顾莞宁脑海中缓慢划过这三个字,加粗加黑加下划线加高亮。
之前在大队部她随口怼郑妙琴,说赵卫进是郑妙琴对象,也只是听最近这俩人走得非常近,而且知青院那头也有过这种传言。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郑妙琴怎么就愿意跟徐文理分开,转而选择赵卫进呢?她连程继昌都不愿意敷衍啊。
别的不说,顾莞宁以一个颜值星人的角度看,程继昌比赵卫进高,比赵卫进五官端正,比赵卫进白,眼睛也大。
似乎也比赵卫进好骗。
顾莞宁想不明白。
她摸着下巴沉思。
跟赵卫进结婚,郑妙琴就要去隔壁丰收大队生活,那自己的报复计划怎么办?
距离确定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还有两个月,郑妙琴跟徐文理都不在一个地方,产生不了交集,搞破坏的事情就没法栽到郑妙琴头上。
不行,她得再想个别的办法。
冯秀芝伸手在她跟前晃晃,“莞宁?”
顾莞宁回神,“啊,大娘,郑妙琴真的要跟赵卫进结婚了?”
“真的!”冯秀芝重重点一下脑袋,“赵卫进他爹赵有庆都来咱大队办转接了,郑妙琴已经成了丰收大队的知青。”
“你说说,好好的咱大队不待,非得进狼窝里头。”
顾莞宁托腮想。
原本她猜测赵卫进捏着把柄找郑妙琴是为了要钱,现在看来不尽然,赵卫进十有**是威胁郑妙琴跟他结婚。
顾莞宁摸着良心评价一句,其实还挺般配的。
冯秀芝和杨碧兰过来堂屋摆饭。
刚买的热乎糯米豆沙糕被切成几份摆在盘子里,冯秀芝道:“莞宁你还跟大娘见外什么,买那老多东西像是生怕吃垮了咱家。你就放心吃,天天来咱家吃都吃不垮,老三的工资养你吃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碧兰也瞅见了,真是老多一堆,鸡蛋糕枣糕栗子饼绿豆糕,买粮食能吃上好多天饱饭。
“娘说得是,莞宁你是老三对象,又不是没给粮食,还买这么多东西真是见外。”
给了粮食吃就吃呗,至于那些好东西肉啊糖啊的,也都是老三寻摸来的,杨碧兰是真不在意。都分家了,老三给对象花项什么她一个大嫂也管不着。再说,老三弄来好东西,她们家几个孩子还能蹭着吃点。
顾莞宁抿嘴微笑。
程砚洲去大队部接程长河回来,说了两件事。
“这两天上游水库又放水,县城可能有鱼卖。老三你明儿去买年糕的时候顺便买两条,给小慧一条让她炖汤补身子,那一条拿回来只咱自个吃。”
顾莞宁吃饭细嚼慢咽,她好像很少听到冯大娘跟程叔俩念叨小儿子,家里有啥一般也只惦记城里的闺女。
像前阵子分肉,说好也给程砚洲的四弟,结果冯大娘只带了给严慧姐的猪蹄和五花肉。
发呆一阵,再回神顾莞宁发现碗里多了块糯米糕,她扭头看程砚洲。
程砚洲:“我不爱吃。”
顾莞宁爱吃,她喜滋滋咬一口,咽下去跟程砚洲说,偏头特别小声:“你欠我一个人情。”
嘴角微扬,程砚洲点头,“嗯,我欠你。”
见这俩旁若无人玩笑,程长河:“……”
他重重咳嗽一声提醒两人,“都好好听,下面这件事才重要。”
顾莞宁立马坐正,小学生听课。
程长河满意地点头,然后瞪一眼程砚洲,才道:“前阵子队里不是分了化肥,大队长打电话问,说就是这两天施肥。”
“地也选好了,就西边那几十亩地。”
程砚江道:“就是我们小组那块,早留好了,前阵子都没浇肥。”
头顶冒出小问号,顾莞宁问:“浇肥是农家肥吗?”
程砚江笑着回:“昂!就上月月底,队小快开学那几天。年初沤的肥,在公厕旁边臭气熏天的。”
顾莞宁不记得有这回事,她这伤一养就是大半多月。队小开学那几天赵红英和柴瑞云也都没上工,怪不得不清楚。
“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化肥跟农家肥一起混合使用效果比较好。化肥烧苗,跟农家肥混用不仅可以避免这点,还能增加养分吸收。*”
程长河放下筷子,看着顾莞宁,表情严肃,“老三对象,你这个说法有什么根据吗?那写书的人下过地,还是他研究过化肥?”
顾莞宁挠挠头,“根据?应该有实践经验吧,这算吗?”
她不止在书里看过,她爷奶饭后喜欢看农业频道,上面的专家也是这么说的。
程长河拍桌子,“算!保真吧老三对象?”
顾莞宁点头,“真。”
“但是怎么混合,比例是多少我不清楚,我觉得还是得劳烦大队长去问问专家。”
程长河笑起来,“这没啥,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他站起来,背着手要出门,“行,我吃饱了,转悠着去长顺家跟他说道几句。”
程砚洲盯着顾莞宁的侧脸陷入沉思,她怎么什么都懂?
吃完饭送人回家,程砚洲忍不住问:“看书那么有用吗?”
顾莞宁毫不犹豫道:“当然!”
“好的书值得看的书可以解决大部分遇到的问题。”
程砚洲动了心思,“你喜欢看书吗?”
这个问到点子上了。
原本她是很喜欢看的,家里她有一间专门的书房,但是经历熬夜看书再穿越以后,她:“……”
顾莞宁犹豫着点头,“喜欢。”
总不会再那么倒霉穿越一次。
程砚洲沉吟道:“阳市有图书馆,部队的营区也有图书室,我们两个结婚,你随军去阳市能天天看。”
顾莞宁:“……”
她暂时不想跟这个人交流。
**
赵红英安排好课程表,顾莞宁一三五上午有两节课,二四六上午下午各一节,周日休息。
顾莞宁带两个班的算术课,唯一的男知青老师带另一个大班。
上完课顾莞宁回家,一出屋子就看到队小门口站着程砚洲。
杏眸眨巴眨巴,顾莞宁计上心头,猫腰静悄悄迈着步子接近。
余光瞥见某人偷摸摸的身影,程砚洲不动声色,等人接近,他突然转身。
顾莞宁吓得一抖,捂脸:“啊!”
心跳突突的,像快要飞出胸口,顾莞宁缓缓睁开眼,对上程砚洲含笑的目光。
她脸颊一烫,扑过去捏拳锤在他胳膊上,“你吓到我了!”
队小坐落在村西,这四周没什么人。
程砚洲揽住她的腰,细细一圈,低下头诚恳道歉:“我错了。”
顾莞宁气呼呼瞪着他,委委屈屈,“我哄不好了。”
程砚洲歪头,“真的?”
顾莞宁重重点头,“嗯!”
程砚洲:“好吃的也不行?”
顾莞宁抿嘴,“不行。”
程砚洲叹气,“啧,那怎么办?”
他做出一副苦恼可怜的样子,顾莞宁不为所动,一脸冷酷无情。
“要不我让你亲两下?”程砚洲无计可施,只能刷脸。
厚脸皮禁刷。
顾莞宁诧异地张着嘴,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你……”
你了半天,顾莞宁也没出什么来。
她实在是被程砚洲的厚脸皮给震惊了。
程砚洲笑笑,“骗你的。”
“今天下午没有课,带你去看大夫。”
牵她的手往回走,程砚洲说:“午饭回来再正式吃,路上吃两块鸡蛋糕垫垫肚子。”
顾莞宁转头看着他问:“地方很远吗?需要准备什么,钱票还是粮食?”
“都不用。”程砚洲紧了紧她的手,“快去快回。”
骑车带风,顾莞宁又穿上那套过冬装备,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来。
回到家来不及吃饭,冯秀芝给装了几块糕点和糖块,“让大夫给好好瞧瞧。”
跨上自行车,程砚洲转头道:“知道的,外头风大,娘你回屋休息。”
车子颠簸得很,顾莞宁吃东西差点噎到,忙灌了几口水才缓过来,然后就不敢再动嘴。
一路风尘仆仆,穿过县城,来到县城北边一个大队。
到村口时,程砚洲停下,重新给顾莞宁绑围巾,围巾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叮嘱:“一会儿别露出脸。”
顾莞宁问:“那你呢?”
程砚洲拆下自己的围巾,也遮住半张脸,“我这样就行。”
顾莞宁这才发现,他的衣服灰扑扑的,打了许多补丁,跟平时根本不一样。
进了大队,自行车放在本队一个社员家。
也不知道程砚洲是人缘好怎么的,那社员他竟像认识。
这个大队也有山。
那社员给程砚洲指路,“山东头,山脚下的牛棚里。”还嘱咐道:“最近有检查组下来,程哥你小心,别待时间长了。”
顺着社员指的方向,顾莞宁朝那边看了一眼。
牛棚。
那就是被下放的坏分子。
怪不得要小心。
一路上程砚洲都刻意避着人。
还没怎么靠近,顾莞宁看见了牛棚。那是一处低矮的木板……屋子,或许都不能称之为屋子,转到正面来,连门都没有,只有一扇像是栅栏一样同样低矮的小门。
高度堪堪到顾莞宁的膝盖。
牛棚的高度甚至都没有程砚洲高。
站在门外,顾莞宁对牛棚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敞开的牛棚里睡了四五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些人脸色枯黄腊瘦,眼神黯淡无光,表情麻木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顾莞宁和程砚洲没有进去。
看到两人,牛棚最边上躺着的人动了动,露出护着的一个小小人影。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一个大脑袋四肢纤瘦皮包骨的孩子。
瞧着像是爷孙两个。
爷俩手牵手走出牛棚。
“去别处说。”
老人的声音粗粝沙哑。
程砚洲牵着顾莞宁往山上走。
一段路之后停下来,他和老人去一旁商量。
顾莞宁和那孩子被留在一处大石头上。
那个孩子小小一只,目光明亮单纯有神,却瘦得皮包骨头,纤细的脖子顶着大脑袋,不禁让人担心能不能撑得住。
顾莞宁下意识就摸向兜里的栗子饼,拿出来递给他。
那孩子眼睛一亮,两瓣嘴不停动着,目光紧紧盯着栗子饼,呼吸都粗重起来。
可他却没有伸手拿。
反而将两手背到后面去,拧着肩膀死命控制着冲动。
顾莞宁直接将栗子饼塞到那孩子嘴里,他便再也顾不得,掏出手像抢食一般把糕饼塞进去,却也不怎么嚼,捂住嘴就想直接咽下去。
顾莞宁:“!”
“你你吐出来!”
她见这孩子都要翻白眼了,粗红着脖子死命把糕饼咽下去。
顾莞宁不知道怎么办,抬手想去捋孩子的后背。
“我来吧。”老人粗哑的声音响起,走过来大力对着那孩子的后背捋几下。
糕饼终于咽下去。
那个孩子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顾莞宁,“你给他吃的?”
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充满心虚,程砚洲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顾莞宁拧着手,“是……是我。”
她也没想到那孩子连嚼都不嚼直接就咽,那栗子糕有火柴盒那么大呢。
老人没说责怪的话,“伸出手来让我瞧瞧。”
顾莞宁转头去看程砚洲,见他点头,才伸出手来。
三指搭在手腕上,老人半眯着眼睛,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来,不多时他道:“换另一只。”
良久,他收回手,看程砚洲,“去别处说。”
等两人离开,那孩子悄悄摸到顾莞宁跟前,两眼睁得大大的,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顾莞宁会意,从兜里又摸出一块糕点来。
那孩子伸手就想拿,顾莞宁躲了一下,她跟那孩子商量,“你不能直接咽。”
谁知那孩子却摇头,不甚熟练地张口,“我、不、不吃,给、给爷吃。”
探身远远瞧一眼那两人,顾莞宁干脆把油纸包拿出来,连同那块栗子糕都给这孩子。
当做是报酬吧。
不远处。
程砚洲眉心紧紧蹙起。
老大夫缓缓道:“她亏了根本,即便好好将养也于寿数上有碍。”
程砚洲拿出准备的钱票,“您尽管开方子。”
老大夫撸起袖子,“纸笔。”
程砚洲递过去。
老大夫写完一张方子,将要停笔,扭头看了眼大石头处那俩人,他垂下眼睛,又接着写了几张。
“按照上面的症状对症吃药。”
程砚洲收起来,“谢谢老爷子。”
目送顾莞宁和程砚洲下山,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吃吧,吃完再下山。”
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比较安静。
顾莞宁挺不习惯,明明程砚洲总是没话找话。
“程砚洲,老大夫说什么了吗?”她问。
话音落下,顾莞宁伸着耳朵,好半天都没等到回答,她扯一扯程砚洲的围巾,“程砚洲?”
“嗯?”他像是刚回神,“没说什么,开了几张方子,明天我去药房抓药。”
顾莞宁点头,“那好吧。”
程砚洲:“你乖乖吃药,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顾莞宁:“……”
她不满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哄。”
风中传来前面人的轻笑,“可今天刚有人说自己哄不好的。”
顾莞宁捂住耳朵,“我没说,你听错了。”
好半天后,顾莞宁才听他又说:“你乖乖吃药。”
顾莞宁皱着脸,“可是药好苦。”
程砚洲垂下眼睛,艰难道:“那,也没办法。”
“大夫说你身体受寒,南河县城的气候不适合修养,你跟我结婚,去阳市怎么样?”
“阳市也冷,我可以申请调去南省的军区,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暖和。”
顾莞宁歪头去看他,“南省跟北江省离得那么远,你调过去岂不是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探亲?”
“说不定我爹娘也愿意去。”程砚洲道。
顾莞宁摇头,“还是不要了。阳市就很好,我听说阳市离海很近。”
程砚洲却坚持,“阳市冷。”
“可是比南河县暖和啊!”顾莞宁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阳市有顾鹤庭,我就不愿意跟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