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没吃,不过程砚洲天天给顾莞宁做好吃的。
面汤出锅后程砚洲连锅一起端进屋,他跟顾莞宁在床头桌上吃,顾鹤庭在窗户边的饭桌上吃。
煎熟的肉包子不油,外面一层皮脆脆的。
听说顾鹤庭想把人接到营区农场来,程砚洲想了想,说道:“不如先接到附近的大队,再转到营区农场。”
说实话,营区农场的条件比附近大队普通百姓的条件都好,住的是红砖房,吃的跟农场其他人没两样,最重要的是这地安生。
“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亲眼见过林场的条件顾鹤庭是一刻也等不了,“而且咱们年后过了十五就得出去训练,大半年都不在我怎么放心?”
“林场那边呢?”沉思片刻,程砚洲还是觉得顾鹤庭太心急,“林场那边至少要等到来年六七月才有机会。营区农场这里,你才刚来和后勤部没打过交道,我也就认识一个战友。”
“我知道。”顾鹤庭说完就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他才又开口:“我打算回京市找人帮忙。”
但说真的,京市的关系怎么也用不到阳市来,何况还涉及到林场和部队。
程砚洲有心想劝,可是顾鹤庭心意已决,他再多说只会平白招人厌烦。不过该说还得说,程砚洲道:“如果直接转到营区不行,就先转到附近大队。”
顾鹤庭没应声。
顾莞宁喊他:“二哥!”
“知道知道。”顾鹤庭端起碗喝掉面汤,“下礼拜我就请假,你们两个随时等消息。”
“哎对了,我们出去训练,到时候小晚你去表姐家住。”顾鹤庭说。
这栋宿舍楼三楼只有他们两间住了人,安不安全不说,一个人住瘆得慌。
看一眼程砚洲,顾莞宁问:“方便吗?”
顾鹤庭点头,“方便,她们家房间多。”
这样安排程砚洲也放心。
江家二老虽然级别高,但跟他们不一个系统,常来往着对他媳妇儿的身体有好处。
打进部队以后顾鹤庭就没怎么休过假,因此哪怕刚转过来这假也请得挺容易。
去京市以后少不得要走亲访友,顾莞宁在剩下的山货里挑了些品相好的给二哥带上,干粮咸菜辣椒酱也给带足了。
过年前后这半个月,顾鹤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火车上度过。出发那天他也没让顾莞宁和程砚洲送,搭了后勤部的卡车去火车站。
年二十七中午,王跃清和发小谢晓峰来火车站接人。
顾鹤庭背着包出来,一眼就瞧见轿车大灯前靠着的俩人,一个油头粉面□□镜,一个板寸迷彩望远镜。
顾鹤庭:“……”
真不想承认跟这俩货有关系。
大步从另一头走到车门前,顾鹤庭喝道:“你俩搁这儿臭显摆啥呢?”
听见声音,谢晓峰拧着望远镜猛一扭头看过来,闭着的那只眼惊讶地睁开,“呀,你啥时候过来的?”
王跃清也扭过来,摘下□□镜,上下左右地打量好兄弟,“不是,你咋又黑了?”
顾鹤庭就不爱听这话,当下没好气道:“走不走?”
“走走走,爷爷正念叨你呢。”谢晓峰把望远镜扔进大开的车窗里,拉开门坐上驾驶座,看向后视镜的人影:“你一人回来的?”
王跃清坐到副驾驶,闻言往车外头看,“咱妹子呢?”
顾鹤庭两手抱胸,一脸的高贵冷艳,“就我一人,怎么,不乐意啊?”
谢晓峰握着方向盘缓缓启动车子,闻言回道:“那能乐意?我以为小晚妹子也回呢,不然我都不稀得来。”
顾鹤庭抬脚朝前边座椅踹过去,“那你现在下车。”
“哪能啊?”王跃清连忙打圆场转移话题:“哥你回来待多久?”
“初三就走。”顾鹤庭回道。
谢晓峰挑眉,“不多待会儿?”
“明年我们军区大比。”顾鹤庭解释一句,转而问谢晓峰:“你比我大两岁,你知道三舅还有个弟弟吗?”
“谁?”车子开进城区,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多,谢晓峰放慢速度,“四叔?五叔?”
“不是,是你七叔。”顾鹤庭道。
谢晓峰摇头,“啊?那没有。”
副驾上王跃清竖着耳朵听俩表兄弟说话,眼珠子滴溜溜转,他神秘兮兮道:“嘿,我知道。”
顾鹤庭瞬间坐直,“赶紧的。”
王跃清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听我妈说的,谢七叔也在部队,不过不在京市。”
谢晓峰瞥他一眼,“这不废话吗?”
“你别插嘴!”顾鹤庭拍一下座椅警告他,冲王跃清道:“接着说。”
王跃清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谢七叔跟你们家老爷子父子反目,离家出走十几年都没回来。”
一听见这话顾鹤庭心里就犯嘀咕,这都离家出走十几年了,还咋找人帮忙?不是,还能找着人吗?
谢晓峰撇撇嘴,“自家事我都不清楚呢,王小三儿你倒门清得很。”
王跃清掸掸衣服,戴上□□镜,摆摆手道:“我号称‘大院百事通’你又不是不知道?”
车子穿过城区,一路蜿蜒来到郊外的部队家属院。
王跃清在半道下车,冲顾鹤庭道:“这两天我都搁家待着,二哥你有啥事直接上门啊。”
顾鹤庭一直托王跃清盯着丁家和何家,这次回来得好好打听个清楚。
谢家,谢老爷子也分了处小院。
过年这段时间迎来送往的,小院热闹得很。
把顾鹤庭送到,谢晓峰直接去前面营区训练,他是赶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车站接人的。
顾鹤庭也不需要人带,拎着包裹就进了屋。
门一开,客厅说笑的人扭头看过去。当中被围着的短发女人眉毛一拧,盯着顾鹤庭打量了好半天也不敢确认,试探喊道:“鹤……鹤庭?”
往那边瞥一眼,顾鹤庭倒是很快把人认出来,“大舅妈,我找外公。”
李翠容愣了一下,还真是,“老爷子在楼上。”
顾鹤庭一甩蛇皮袋子,迈着大步三两下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一消失,客厅的人立马七嘴八舌追问李翠容:“这小伙子谁啊?”
“多大了?”
“有对象没?”
李翠容被问得厌烦,又不能直说顾鹤庭有对被下放的爹娘,只好含糊道:“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她心里不大舒服。
这孩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是个外孙,在老爷子那儿比正经的嫡孙长孙都得脸。
李翠容在心里呸一声,当初嘴上说得多好听,绝不找她们谢家帮忙,这才过了几年就食言打自己的脸?
李翠容不禁在心里埋怨,老爷子也是糊涂,她家耀华又孝顺又有本事,都给老爷子添了三个重孙了也不见老爷子搭手帮衬一下。
果真没爹的孩子没人撑腰。
想到这里,李翠容也没了心思招呼人,三两句把人都打发走,她挥手叫来家里帮忙的小姑娘,“小刘,你去泡壶茶给老爷子送过去。”
三楼书房。
谢仲康吃着外孙给剥的橘子,面上镇定,心里忐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臭小子指定心里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你找着你爹娘了?”谢仲康挑了个稳妥的话题开聊。
顾鹤庭点头,“昂。”他问:“咱今晚吃啥?”
“这我哪儿知道?”谢仲康小心翼翼抿着橘子瓣,“都是翠荣那孩子安排的。”
“那你叫大舅妈安排,我想吃炖牛肉。”顾鹤庭长腿一抬搭在跟前的办公桌上,“我好几年没回,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牛肉啊,那好东西弄不来。”眼巴巴瞅着桌沿上寒碜得掉土的鞋,谢仲康不敢怒不敢言,“吃红烧肉吧,我也好久没吃了。”
瞥他一眼,顾鹤庭放下脚来,凑过去问:“大舅妈还带着大表哥他们住这里?”
谢仲康点头,解释道:“你大舅走得早,翠荣跟耀华过得难。”
“那你就不怕院里有人传闲话啊?”顾鹤庭问。
谢仲康咽下最后一瓣橘子,“什么闲话?”
“孤男寡女的……”顾鹤庭看着他,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谢仲康:“……”
他再忍不了,摸来本书朝那臭小子扔过去。不管了,被坑就被坑,他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谢仲康气得脱鞋,怒吼一声:“臭小子你连老子都敢编排!”
顾鹤庭弯腰东躲西藏,抽空回一句:“你们年纪大的就不爱听大实话。”
他说的难道不对吗?
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能没点故事?
“你再说!”随手书架上摸了本大部头,谢仲康抡圆胳膊扔出去,“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非得气死老子才成是不是?”
门开了条缝,顾鹤庭靠过去堵上,利落地给上锁,回头刚好被老人抓到,拿鞋拔子往他屁股上狠狠来了两下。
顾鹤庭夸张地叫出声来,“哎哟!”
“疼死我了!”
“老头要杀人了!”
门外送茶的小刘急得团团转,干脆下楼去喊李翠容。
屋里。
顾鹤庭倒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唉声叹气,“唉!外孙子到底是外人,连儿媳妇都比不上。”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我看我还是走吧。”顾鹤庭捂着屁股起来,嘴角露出一抹惨笑,“看来这个家是没我的位置了。”
哪怕知道这臭小子在骗他,谢仲康也急了,“你都几年没回来过了,你想走哪儿去?你们老顾家的房子还能住人吗?”
动作间,顾鹤庭塞在大衣夹层的照片漏出来掉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来。
谢仲康凑过去,指着照片上的姑娘挤眉弄眼问:“这谁?你对象?咋不带回来让外公瞧瞧?”
顾鹤庭:“……”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老爷子一眼,“你眼神不好使儿吧,这跟我长得多像?”
“哦。”谢仲康心虚地没有反驳,不过他确实眼神不大好使,戴上老花镜瞅了瞅,“这是你那个宝贝妹妹。”
他伸手拿过照片来,“是跟你挺像。”
“是吧?”顾鹤庭夺回来,“你瞧那眼睛多大多水灵,长得跟我真像。”
谢仲康:“……”
你脸皮真厚。
人一姑娘长得要跟你像得天天躲被窝里哭。
看看照片,又看看黑炭似的外孙子,诶别说,谢仲康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像。
“你俩眉眼间是有点相似,你就长得你像你妈,你妈长得像你姥姥——”说到这里谢仲康顿了顿,又把照片夺过来,“这孩子咋的也得喊我一声外公,你把这照片留下呗?”
顾鹤庭再一次夺回来,“正儿八经的外公人家有,你一个姓谢的掺和什么?”
“惦记人家姑娘之前老头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姑娘,我妈在林场可苦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您帮个忙,把我爸妈从林场弄到营区农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