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团部待了一下午,程砚洲锁上抽屉,下楼回家。
路过食堂进去买了晚上吃的干粮,他转道往训练场走了一截儿。看到篮球架子旁围着一堆人喝彩,程砚洲估摸着,二哥怕是得晚点才能到家了。
回到宿舍,桌上已经摆了道凉拌菜。
谢明望立在锅灶前,盛出菜来,送进半开的窗户里。
程砚洲放下馒头去洗手,出来说道:“二哥跟他团里的人在打篮球,我回来的时候瞧了眼,可能他就在食堂吃了。”
听见这话,顾莞宁羡慕道:“二哥肯定要吃肉了。”
“我们为了他的生日见天吃白菜土豆,他倒好,抛下我们去吃大餐。”
谢明望把最后一盘蒜蓉茄子递进去,笑着道:“鹤庭该是吃不到的,等他去食堂,说不准连剩菜都没有了。”
顾莞宁轻叹一声,“小舅你不懂,食堂没有饭,战友家里有。”
谢明望见多识广也有些不懂,“……人家能愿意?”
顾莞宁在心里感叹小舅对二哥还是不了解,她道:“小舅,二哥这种脸皮不是一般厚的人,给他个梯子他能上天的。”
就别给他机会。
否则就跟可怜的梁团一样,藏的那点好东西至少一半都进了二哥的口袋。
谢明望一脸受教,“我还是见识少了。”
早听老头子在电话里抱怨,大外孙子任性无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如狂风过境,连羊毛根都给家里薅没了。
他以后也这样。
晚饭除了一盘韭菜炒鸡蛋,其他几道都是素菜。
土豆烧豆角、豆芽胡萝卜拌粉条、蒜蓉茄子、清炒白菜,还有浇了油辣椒的咸菜丝,食堂买的二和面馒头配自家熬的红豆粥。
明天程砚洲放假,终于抢到了久违的大厨的位置。
他安排菜单,“蒸盆南瓜,菌菇炒油渣,茄子炖豆腐,然后烙麻酱饼,喝小米粥。”
这是午饭。
早饭吃胡萝卜鸡蛋馅的盒子和小米粥。
晚饭吃茄子打卤面。
吃完饭收拾干净。
程砚洲跟顾莞宁占着书桌学习,谢明望就拿了本书在窗户旁的饭桌边坐着,盯着书上的字发呆。
他要不要跟小晚说那个事呢?
不说他不甘心。
接到老头子的电话,他想也不想就来了阳市。
到了阳市,他如愿以偿见到了女儿,却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
万一,万一说出来小晚不想认他呢?
是不是还会怨他?
谢明望随手翻了一页。
怨他是应该的。
他就怕这孩子不肯见自己。
怕再不能像这样跟孩子一起吃饭。
顾鹤庭从不知道哪个战友家里饱餐一顿回来,美滋滋往屋里探头,“小舅,你书是不是拿倒了?”
他一开口,存在感强烈到窗外趴着的扑棱蛾子松了最后一口气。
啪——叽一下,摔下去摔死了。
谢明望面无表情地抬头,没被这种把戏糊弄。
“你晚饭在哪家吃的?吃的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顾莞宁和程砚洲好奇的扭头朝门口看过去。
她们也想知道。
顾鹤庭咧着嘴,“也没啥。在廖政委家吃的,酸菜白肉蘑菇炒肉跟炸鱼块。”
顾莞宁三人:“……”
她们也是没想到,这个被瞄上的战友竟是廖政委?
顾鹤庭下一秒又道:“我明天还去!廖政委他娘苗大娘说给我炖红烧肉。”
顾莞宁转头,小声跟程砚洲说:“廖政委真可怜。”
她二哥可记仇了,这次肯定要把之前受的气出完。
谢明望也像是个记仇的,他道:“炖肉的时候放几个煮熟的鸡蛋,味道更好。”
顾鹤庭连着点头,“我记住了小舅!”
说完他可惜道:“可惜小晚你不能离开宿舍,不然我就能带你去了。”
顾莞宁:“……”
是哦,好可惜。
能吃上肉还要脸做什么,反正她胃口小,到时候丢人的也是二哥。
谢明望看懂了她的表情。
他眼前有些恍惚,总觉得像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次日吃完早饭,顾鹤庭假期也闲不了,趁跟团部的人关系破冰赶紧趁热打铁熟络起来。
是以午饭和晚饭他都不在。
谢明望被他朋友邀请去家里吃饭,同样一整天都不在。
小两口踏踏实实学了一个上午,吃过饭一觉睡到黄昏。
顾莞宁整个人都睡迷糊了,上厕所没找着门差点撞在墙上。
程砚洲在阳台上揉面,扭着脖子往屋里瞅,及时提醒了一句才避免。
顾莞宁洗把脸清醒清醒,到窗户旁扒着往外瞧。
“后天周一是二哥生日,他那个任务在下周四,明天把他要带的东西一起准备了吧。”
程砚洲停下揉面想了想,“两瓶炸辣椒,一盆肉丸子,再加几张烙饼就行。”
“他们这一路在船上待着,有食宿供给,到了海岛就跟在营里一样,跟那里的驻兵一起吃食堂。”
“海岛?”顾莞宁抓了把花生回来,剥开有两个豆子,自己吃一个,分给程砚洲一个问道:“那上面也有家属吗?”
程砚洲将面团擀平,撒上面粉叠起来,拿刀切成细条。
他回道:“有的有,有的没有。上面条件很苦,长年风吹日晒,物资供应困难,用水也不方便。”
陆军营区后勤部还能划块地自己种粮种菜,海岛上可没有那么多供种植的土地。种不了地,也就养不了牲畜。
是以大多数海岛驻营八成的物资要靠陆地供给。
“条件这么苦,会有额外的补贴吗?”顾莞宁问。
程砚洲将面条拎起来抖吧抖吧,“有。驻营的兵团每隔几年要轮换,驻扎期间除有工资补贴外,随军家庭或个人打到的海货可以同送物资的船只交易,直接拿钱票。”
这份收入也算变相补贴。
能吃得下苦的,反而能趁机让家底厚起来,有了钱票什么都好说。
转眼到了顾鹤庭生日那天。
晚饭前,顾莞宁把早大半年准备的钢笔送给他。
顾鹤庭满怀期待,现实给他当头一棒。
他木着脸推回去,“我早就在你书桌抽屉里见过了,哪有送礼物送旧东西的?”
顾莞宁拿起盒子重新放到他跟前,“哪有旧的?这是新的,新的,还没用过!”
顾鹤庭推回去,“那也是你打算自己用的,给我算怎么回事?我才不要!”
他两手抱胸,抬着下巴一脸嫌弃。
事到如今,顾莞宁不得不说实话。
“这本来就是打算给二哥你的,跟程砚洲的生日礼物一起买的。一人一根钢笔,我从不厚此薄彼。”
程砚洲的生日在五月,今年他生日在外训练,顾莞宁见不到人就先买了礼物。
二哥总说她偏心程砚洲,她就买了同样牌子同样价格的两根笔。
顾鹤庭:“……”
他不情不愿接过来拿回宿舍,再回来重新坐下,“下回我的要比程老三贵。”
程砚洲瞥他一眼,凭什么?
顾莞宁捂着耳朵不听不听,一天天一个个要求那老多。
“我才是家里年纪最小的,我的生日怎么没见你俩准备东西?”
顾鹤庭还想掰扯掰扯,听见这话心虚气短地撇开头。
“那我工资不都在你那儿,你想买啥买啥!”
程砚洲觉悟高,“过两天我给你补一桌菜,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提。”
他这么说顾莞宁就不客气了,“我想吃冻梨!”
程砚洲:“……蒸的冻梨可以吗?”
顾莞宁不理解,“冻梨还能蒸?”
程砚洲:“就和蒸土豆红薯一样。”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顾莞宁得先问明白,“好吃吗?”
程砚洲怂恿她:“……试试吧,蒸冻梨不好吃,那就蒸鲜梨,那个我吃过,还不错。”
顾莞宁:“……”
好的,这人不骗她了,但手段更加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