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安静照旧从后门回家,她把铁链打开,走出去,扭头正要关门,门被另一个人伸出的手打断了方向,安静扭头,看到白邱站在她身后,拉着铁栏杆。
他的身上有一股风尘的味道。
“白邱。”在这里见到他不算意外。
白邱低头看她,笑了笑。
“你去哪儿了?”
“逃课了,现在回来拿书包。”他倒是没有任何隐瞒。
安静注意到他的脸上多了些新伤,虽然被额前的碎发挡着,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到,安静没多问。
白邱走到她身前,把门重新推开,没再扭头。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就走了进去,也不听安静怎么回答,或许她不想等呢?
安静看到他走到教学楼下面,冲着楼上喊着不知谁的名字,应该是他同班同学,正在擦栏杆的男生听见声音后,朝下望了望,然后就不见了,一会儿看到一个书包从楼上掉了下来,白邱接到后,道了声谢,背上包,朝这边走来。
白邱锁好门之后,听见安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有天坐班主任的车去医院看王然,走的大门。”她看着白邱,在等他发言。
“然后呢?”白邱转过身。
“我没看到吴强他们。”她一直都知道不走大门的原因。
他盯着安静的眼睛,半晌,他忽然哦了声,歪歪头,“最近应该都不会见到他了。”
“为什么?”安静追问,她总觉得白邱脸上的伤和吴强有关。
“没为什么。”
他的眼里依旧是那种锐利的光芒,永远都表现出一种无所谓,不在乎的神色,她看着安静的眼睛,眼底有东西晃了下,那是他忽然的不自在。
撒谎的人会害怕注视,一直如此。
“不是还有一星期就期末考了?”白邱被盯着难受,他又接了句,感觉刚才说话语气重了点。
安静没说话。
“吴强也会考试吧?!”他也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是一个理由。
安静眼里带着疑惑,她还是不能信服,“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前几天泡网吧遇到几个讨厌的人。”白邱胡编乱造一顿,他挺擅长撒谎的,从小就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安静这里好像不太管用了。
安静点点头,算是信了。
白邱暗自松了一口气。
“疼吗?”
他摸了摸了肿起来的皮肤,一碰就有一种灼烫的感觉,刺激着神经,“不碍事。”
那天发现吴强的预谋后,他的心里就惴惴不安,夜里吃饭的时候,他的兄弟告诉他吴强被劝退的消息,知道了来龙去脉,一切也都明朗起来。
第二天下学他和张岩带了人给吴强他们松松筋骨,别人不清楚,但吴强现在应该在医院里吹空调。
他不知道他对眼前的女孩有着怎样莫名的情愫,也从没觉得他们在那天相遇之后还会有任何故事,他不曾用心的记住这个女孩的模样,但却记住了。
那天女孩蜷缩的背脊,眼里的恐慌他依然历历在目,好像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用力的求救,他不爱管闲事,但他那天挤过人群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把她小小的身体拉出了包围圈,告诉她“走!”
她跑得那样快,几乎是拼尽全力地求生,他看着她跑进人群立马就消失了,他觉得好笑极了,她的腿那样细,却又像个敏锐的兔子。
他自顾自地乐,倒是忘了旁边还有人,直到吴强抓住他的衣领他才回过神来。
吴强把他推进附近的小巷里,不过他也没在怕,他从小打得架多了,赢多负少,几回合下来,对面的人就都趴下了,他以为就这样了,但一会儿吴强一行人又追了上来,手里拎着木棍。
那天他来不及反应,被吴强一棍子闷在脑门上,他当时几乎昏了过去,血一下涌了出来,他勉强站着,一脚踹在吴强身上,吴强摔了出去,脸蹭了地,鼻子一下子冒出血来。
吴强恼怒地站起身,擦了把鼻血,拿着木棍又要过来,但这附近刚好有巡逻的警察,听见这边有声响,赶了过来,吴强一行人这才散去。
为了避免麻烦,他也赶紧溜了,夜里他头痛的厉害,不得不吃了止痛药才睡去,第二天他几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他当时以为他就要死在这个美丽的早晨了。
看了时间,定的闹铃响过了,不过他没听到,他迟到了。
他慢慢穿上校服,也不慌张了,拖拉拉地洗漱,然后又到附近诊所买了药剂,一阵忙乎之后,他就坐在路边摊上吃起了油条加粥加鸡蛋。
他几乎不吃早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起得晚,因为要赶上上课的缘故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他抬头,看着阳光在云层里穿梭,他眯起眼睛,可能因为药剂的原因,头也没那么痛了。
他又在附近的街道上悠哉悠哉,躲在树荫下乘凉,看着时间快中午了才回学校,他刚走到教室门口,下课了,同学们蜂拥而来,挤着下楼梯,班主任也出来了,叫住了打算要逃的他。
办公室里,他有些烦恼,也不很明白主任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正要找个说辞出去,安静就过来了。
一样的胆怯,一样的小心翼翼。
他认出了她。
再然后在广场她弯下腰去洗手,叫她名字时,她慌张了,她的眼里写着心虚,她不会说谎,眼神说明了一切,但他没问,谁都有秘密。
下午放学时,她流着眼泪在慌乱中撞了他,她说,“救救她!”她抓着他的衣服,表情诚恳,生怕对方拒绝。
他带她从后门出去,她的话不多,也没问为什么从这里走,一路上像个怕丢的宠物,紧紧地跟着。
从这些事情上足以判断她是个胆小的人,不惹事,不找麻烦。
然而那天他打算逃课的时候,碰到这个女孩,她很慌张,一路上几乎是不停歇地奔跑,他看了奔跑的方向,差不多明白了,王然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前几分钟他看到有几个女生也向那个方向去了,只是她们看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
结局已经知道了,所以她一定是去说了些什么。
白邱低头看她,发现她又在发愣了。
“带你去个地方。”他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像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安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