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白邱在校门口遇到了宋阳他们,没有意外,一切都是说好了的。
“听说吴强要出院了。”似是平凡无奇的一句话,白邱喝了杯酒,看着宋阳。
“我正等着他呢。”宋阳喝得满脸通红,他晕头转向,扶着桌子,还要往嘴里倒。
“明天下午5点左右。”白邱帮他满上,这次答应宋阳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有朋友在医院里做事。”
整个桌子的人都不说话了,都看着白邱。
宋阳有些清醒了,他感到疑惑,说起来他们之间也没那么熟悉,“为什么帮我们?”
白邱笑了笑,“我和他也有些恩怨。”白邱和他碰了杯,“所以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
天黑了,白邱第一次意识到,酒桌上碰杯的不一定是朋友。
吴强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安静的学校差不多要放学了,他真没想到,那次打架之后会伤到内脏,他不报警,是因为他希望后续他能自己想办法讨回来,这绝不是懦弱。
这些白邱其实很明白的,吴强总在乎这些表象的面子和荣誉感,这让他选择暂时的忍气吞声,为后续的爆发做准备,只有哪天他死了,这种恶性循环的报复才会结束,他从来都是一根筋。
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积蓄,因为和父母闹崩了的原因,他们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她还有个妹妹,乖巧可人,成绩也还不错,父母喜欢得紧。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差别待遇却很明显,自那件事之后,他就租了房子,早早搬离了出去了。
他听兄弟们说了,有人挑事情,又偏偏选在他出院这天,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太知道是谁了。
白邱站在围栏下,听着风声,吴强从马路上穿过去,没有在这里停留,他翻了墙,一路跟着他。
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逃课了,人总要言而有信才是。
他跟了一路,看到两队人聚齐了,宋阳的个子不高,整个人也缺乏气场,他果真只会动动嘴皮子功夫,他知道宋阳以前是跟着吴强混的,溜须拍马的本事是可以拿证书的。
他一直都没对宋阳抱太大希望。
他躲在墙外,看着宋阳被吴强踩在脚下,一动都不敢动弹,他不会过去的,无论他多么迫切地想要吴强躺下。
耳边的鸣笛声近了,他放下手机,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好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里面的人慌张了,可怎么能逃掉呢,吴强扔掉了棍子,宋阳躺在地上,捂着脑袋。
安静想了很多,她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和韩露撞见,第一天第二天她都很小心,她从后门走这件事,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里真的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连行人都很少,她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听同学们在闲聊中提到,她们在学校门口看到韩露了,不止一次的,因为王然事件,很少有人愿意和韩露搭话了,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等谁。
后又听说最近很少再看到门口有打架事件,没人在路口拦着要保护费,吴强不见了。
安静觉得世界好神奇,意外一波接着一波,总让她的生活不得安宁,她看着没事,但每天都倍受煎熬。
又一天上课,教室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的目光都朝窗外看去,但什么都看不到,下课了,学生站在走廊上,有同学开口,说后门的那棵杨树被锯掉了,原因是树杈已经长到了走廊上了。
下面有老师呼喊,铁门的链子竟然是开着的,骂骂咧咧让人去拿一条新的来,安静心一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往下看,整个上半身都露在外面,旁边的女孩赶紧抱着她的腰,以为她要寻短见。
有个老师拎着崭新的铁链子过来了,明晃晃的,它那么亮,刺得她睁不开眼。
完了,她在心里这样说。
那一声咔嚓响,断的不只是老杨树的根系,就连安静最后那条路也因此被斩断干净。
白邱站在栏杆处,扭头朝安静教室的方向看去,从后门离开的这个小秘密是他们两个共同守护的,安静拼了命地朝下面望,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白邱没有走过去,他只站在原地,目光不断地拉扯着。
她看着安静不断去揉眼睛,然后重新朝楼下望,她还是不能相信。
要放学了,班里欢呼雀跃,但安静始终开心不起来。
白邱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就背上了书包,他要到安静身边去,不难想象,她现在一定怕极了。
从教室后门经过的时候会路过邓雪的座位,邓雪抬头看了他一眼。
“哎。”
她开口叫了白邱一声,但白邱急着出去,没听到。
邓雪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点打击,她又喊,“白邱!”
白邱几乎就要走到教室外面了,可他又站住,他回头在后面扫了几眼后,目光落到了邓雪身上,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似乎还不太能够信服,“你叫我?”
她和邓雪虽然在一个班里,但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虽然不清楚邓雪的过往,但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转到他们班里,他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
“嗯。”邓雪点了头,她也不废话,直接摊开手,“你数学作业没交,全班就差你了,我一会儿还要给老师送过去。”
白邱听明白了,那时候应该是大课间,他和朋友到操场打球,回来听同学说过,可因为下一节课的到来,他很快就又忘记了。
“什么时候换的课代表?”白邱走到自己座位前,蹲下来去翻找,也是随口的一问。
邓雪的表情僵在脸上,本来就不温和的一张脸现在变得更加的晦暗,她对于白邱的态度很不满意,“老师觉得那个女孩成绩下滑了,不太适合这个职位,今天刚换的。”邓雪把桌子上的一沓作业本整理好,在她的桌面上磕了磕。
白邱哦了声,他不太关心这类事情,他站起身来,翻看了一下作业后,抬起头,走到邓雪面前,也没看她,直接把本子放到她的桌子上。
白邱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也几乎是顺手把本子放上去的,根本没打算在她那里多停留一秒。
邓雪看了一眼本子,拿起来,又扭头去喊。
“还有什么事?”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站在这个空旷的教室里,白邱抬眼看着她,有些烦躁
“你没写名字。”邓雪对着他笑,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笑意,她的面部肌肉勉强凑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笑脸。
“我写了。”
“老师要求让写在封皮上。”
白邱看着她,尤其是看到她的那个表情时,他忽然觉得从心底衍生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本子放在桌子上。
他打算取下书包去拿笔。
“用这个吧。”邓雪忽然的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她的一只手伸到他脸前,那是一只笔,原来她的手边一只都放着一根。
白邱的视线移到一边,看着那支笔,然后又抬头对邓雪笑了笑,很客气地拿过来,在本子上署名。
白邱沙沙地在写,他挺用力的,甚至笔都想要穿透纸张,他带着一些情绪。
“没事了吧。”他交到邓雪手里,他不想等一下再被叫住。
邓雪翻看了一下,“没事了。”
白邱没再说一句话,他重新背好书包,走了出去,教室里的风扇还在努力工作着,她看着白邱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嘴角。
白邱走出去几乎是奔着赶着到安静的教室的,里面已经没多少人了,他朝里张望,可没找到安静的身影。
他觉得烦躁极了,又往回走,等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时刚好看到邓雪出来。
“怎么了?安静没在教室吗?”她看着白邱脸上的表情,她太知道白邱急着去干嘛了,从那天听闻白邱弃了考试,背着安静去医务室时,她就知道白邱和安静的关系不一般。
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拦着他让他交作业也是她的本分所在不是吗?
白邱在班里因为主任的关系,没人敢招惹他,老师也从不敢说他几句,总感觉他身上带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她不清楚白邱着急的原因,但现在看着他一副吃瘪的表情,莫名觉得痛快。
白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直接朝楼下走,邓雪没在意,他一向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她到教室拿了书包,和值日生打了招呼,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