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咱们要不要趁着他们挖土的时候冲一波?”
马上就有将领向豪格建议道。
豪格看了他一眼:“蠢货,没看人家的火炮就摆在哪里?咱们冲过去,人家前面的苦力都在沟里,根本不用管,只要朝着我们开炮就行了。”
“可是他们这样挖,地盘岂不是会越来越大?”
豪格冷笑:“爷就是要他地盘越来越大,地盘越大,他的沟就要挖得越长,守的人就要越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拉多少人来。”
“他搞这么屁股大点的地方,一不能种粮,二不能伐木,什么东西都要靠海上运过来,撑死就几千人,看他能撑多久。”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来说,跨海作战确实是个要命的活,毛文龙以前不就是因为后勤问题,愁得死去活来么。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雷老虎是个抢劫专家,而且还是毫无底线的那种,缺什么自然就会自己到邻居家去拿,脸都不带红的。
雷老虎才懒得管豪格怎么骂他,一心只想着将营地扩大了,将自己的盐场搞大点。
前面规划的那块盐田已经修整得差不多了,雷老虎正带着人,看着劳工们往里面放海水。
“这地方终究还是比不上长芦那些地方,凑合着用吧,反正劳力不要钱。”
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两个阵营的人,就像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一样,每天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雷老虎运气不错,这段时间都没有下雨,南风也吹得很舒服,半个月之后,他就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批海盐。
魏安国捏着手里还带着微黄的盐,眼泪都出来了:“他娘的,以前咱们守边的时候,想吃点好盐太难了,有时候急眼了,还要挥着刀子去草原上抢,每次都要几条人命才能抢到一点,太惨了。”
没办法,人都是这样。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拿命才能换来的东西,别人却当垃圾一样随手乱扔,谁的心情都不会比魏安国好过。
李长生也在感叹:“我记得咱们家买的那种粗粒盐,黑黄黑黄的,里面还带着沙子,吃到嘴里都是苦的,那些奸商还要四十文一斤,他们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雷老虎拍了拍他们的手臂:“好了,苦日子过去了,只要你们不怕鼾死,吃一口饭再吃一口盐都没问题,安排人把盐装上船,咱们明天出发。”
当天津港的人再次见到这种大船时,明显没有了上次的惊慌,毕竟上次来就当了回财神爷,让天津港的老少爷们大大小小的都发了笔财。
所以当雷老虎领着三条船进港时,居然给他让位置的船都没有。
横着走习惯了的雷少爷能受得了这个,当即命令把炮窗全部打开,拿黑洞洞的炮口朝人一指,这下码头上的那些船上的掌舵脑袋全都清醒了,一个个的吼着让水手升帆转舵,生怕这位爷一不高兴就是几发炮弹打了过来。
但岸上看热闹的人比上次更多了,过了几天好日子的海狗子领着他那帮兄弟也站在其中,想着还有没有上次的好事,毕竟红烧蹄髈吃起来实在太过瘾了。
“不是牛!”
后面有位兄弟嘀咕了一声,海狗子朝他看了一眼:“爷们眼没瞎,既然不是牛,那你就过去看看他们抬下来的箱子里面是什么。”
这家伙脸马上垮了下来,那些军士看着着实有点吓人,但其它几个兄弟都拿眼睛瞟着他,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在码头众人的眼神中,慢慢向着船边走去。
去得慢,回来时候几乎是飞着跑回来的。
他倒也不蠢,知道压着声音:“是盐,上好的白盐,十文一斤。”
海狗子的眼睛马上睁得溜圆:“你没看错?”
“怎么可能看错,真是上好的白盐,全拿纸袋子装着,一斤一袋,我问过那军士了,就是十文一袋,买多少都行。”
海狗子马上开始掏钱,这位跑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却拉住了他:“那边还招人做家丁,三十两银子一个人的安家费,刚进去三个月是每个月一两银子,转为正丁了就是二两起步,每天两干一稀,隔三天还有肉,干满五年就可以回家。”
海狗子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滚,这伙人来路不明,鬼知道在海上干些什么营生,先把盐买到手,转手卖出去,赚点银子过几天快活日子再说。”
哥几个天天鬼混,全身上下倒也掏得出来十文八文的,当即凑了五十文出来,派这个打探消息的兄弟直接去买了五袋。
捂在怀里找个没人的墙角打开来一看,果然白花花的,拿手指一沾,咸味直冲天灵盖。
“好东西,我去问问盐铺的老张头收不收。”
海狗子趁兴而来,却被老张头一句话就打击到了:“码头买的吧?”
“你这老鬼,消息怎地如此灵通?”
老张嗤笑一声:“就你灵醒?人家上次来甩过一次便宜货了,你兄弟刚买完回来,大家就都凑上去了,现在天津卫早传遍了。老头子店里的伙计推着车只怕都到半路了。”
好吧,这盐确实便宜,平时想买到这样的盐,至少也要七八十文,海狗子自家吃的黑盐都是三十五文一斤,买了不亏,但问题是,那得拿回家里,现在哥几个一点流动资金全搭进去了。
几人无精打采的又逛回了码头,看着那里挤成一团的人群,一个个哀声叹气。
“他娘的,上次上千头牛转手都有钱赚,这次怎么盐还没钱赚呢?”
“牛能拉到外地去卖,咱们难道为了这几包盐,还专门跑趟京城,路费都挣不回来啊。除非拉一车过去。”
“苏大强你放屁,你敢拉牛去京城卖,你拉一车盐去京城试试?”
海狗子还是很清醒的,天津这里靠着海港,私盐贩子可不少,他又不是没见识过那些人的凶狠,谁敢在他们碗里抢食吃,脑袋给你敲破。
“娘的,还是人家威风,想干嘛就干嘛,连官府都不敢放个屁。”
苏大强就是开始跑去探路的家伙,听他这样说,翻了个白眼:“叫你去入伙你又不敢,光说有个屁用。”
海狗子看着这个屁话多的兄弟,气得嘴直抽:“狗日的,说得好像你敢一样。”
苏大强脖子一硬:“怎么不敢,我就家里的余丁,田没有粮没有,与其在这街上胡摸乱搞,不如给家里换了三十两银子,给我大哥娶个媳妇,也好给我苏家传宗接代,我自己也去过几天两干一稀还有肉吃的日子。”
海狗子一口吐向他:“呸,人家那是买你的命你知不知道,说得好听,真去了人家每天两干一稀给你吃,还要给你发二两银子,你在想屁吃。咱爹给皇帝老儿当差都还饿着肚子呢。”
苏大强这孩子认死理:“发不发银子我不知道,至少没饿着那些家丁,狗日的,一个个的胳膊有我大腿粗,怕是一拳就能打死我。”
苏大强还真是认真看过那些穿蓝色衣服的家伙,一个个的身上的肉把衣服都快撑破的样子,满脸横肉,跟他家街头的那个屠夫有得一比。
其它兄弟看这两人扛起来了,连忙劝架:“自家兄弟吵个鸟,左右无事,不如凑近了去看看热闹。”
卖盐的那边人挤人,有些不听劝的家伙挨了棍子都不怕疼,拼命的要往里面挤,生怕人家的盐卖完了。
招兵的这边也围着一群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一个个的在那里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报名。
海狗子这伙人自然也是站到了招兵的这边,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要求。
虽然有个粗壮的家伙在那里一条条的念,但海狗子这种人混迹街头久了,自然不会是人家说什么信什么,自己连蒙带猜,倒是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兄弟,你们招这么多家丁,是去看家护院还是干什么?”
海狗子无所顾忌惯了,而且这些家伙只是看起来凶恶,并没有在天津干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他才有勇气上前一问。
那名家丁眼都不眨:“咱们主家产业大,跟人争矿,争水,争田都要人,家丁不都干这些么,有什么好问的。”
他也确实没骗海狗子,雷老虎不就是准备跟鞑子,日本,朝鲜争矿,争水,争田么,至于以后的越南,缅甸这些,太远了,说了这些土鳖也不懂。
海狗子当然不信:“跟人争个水就要招三千家丁?”
那家丁拿一副没见世面的眼神看着海狗子:“你懂个卵,你以为主家家业跟你们那穷得缩卵的千户一样,主家的地都是上百万亩,矿工十来万人,钢厂一年产的钢能将这天津卫铺满,也就是看你们天津这边的人骨架大,不然才懒得在你们这边招人。”
反正雷老虎写的剧本就是死命的吹,先把人忽悠上了船再说,谁敢说辽东没百万亩地?谁敢说挖鞍山铁矿不要十万矿工?何况他钢厂现在产的钢真的能将天津卫铺满。
海狗子一下就被这家丁诚意十足的表情给镇住了:“兄弟,你可不能骗我,嘴巴会生疮的。”
家丁冷笑:“你这狗日的,我好心跟你说话,你却在这咒我。老子实话告诉你吧,就一个月前,主家给咱们家丁的分红就分了一百万两银子,听清楚喽,一百万两,不是一百万文。”
这话一出,招兵处是一阵吸气声,很多一辈子就在这天津卫打转的小屁孩,穷尽他们的想象力,也没办法想象一百万两银子堆起来有多大一堆。
海狗子脖子都粗了:“那兄弟你分了多少?”
这家丁脑袋一扬:“老子是正丁,分了三十多两,全交给家里的老娘,让她存着将来给我娶媳妇。”
一边答着海狗子的话,一边想着上次雷少爷出去带回来的两百多个朝鲜小娘子,说是带回来给大家做媳妇的,这都这么久了还没动静,难道是少爷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