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有问题?”时墨问。
夏卿也眼前浮现出漫山的艳红,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渐渐变得癫狂扭曲,在纷飞的花瓣中互殴而亡……
“没什么。”夏卿也轻轻一笑,“走吧。”
红色花海的另一边便是铺着白玉石阶的正殿,大门敞开着,仿佛等待一行人的到来。
看着面前的镂空雕花大门,时墨心里微动,这里好像来过一般。
光可鉴人的玄石铺地,造型奇特的灯架,到处嵌着大得吓人的夜明珠,香气怡人,眼见之处无不精美,充满了奢靡的气息。
“哇!这顶上的画居然是用金箔装饰的,是金的吧?”季锦里问。
江仪点头:“是金的。”
季锦里:“真金!你不是说宫殿是假的吗?”
江仪一本正经道:“宫殿是假的,但里面的东西大多是真的,比如桌上那套茶具是水神大人送给尊上的见面礼,右边的屏风是用树精须秀的图案,可随季节变化而变化,还有这个人鱼灯架——”
姜浚新兴奋猜道:“是东海龙王送的?”
江仪:“……灯架上的油是从海族手上买来的,无烟无味,遇水不灭,可以燃烧很久。”
姜浚新:“龙王呢?”
江仪:“没有龙王,四海百川均属水神管辖。”
姜浚新:“水神是龙?”
江仪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道:“不是,没有龙,反正我没有见过。”
姜浚新依依不饶,“到底是没有,还是你没见过。”
就在两人就龙到底存不存在争论不休时,大殿内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像是挥舞鞭子的破空声,然后有什么东西从水晶帘后飞了出来,落在玄石地上滑出几米远。
定睛一看,又是那个身着黑袍的瘦削男人,摔在地上后,一直盖着脸的帽檐滑落,露出五官来,苍白的皮肤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从脸颊延伸到脖颈,像是被割喉一样往外渗着血。
然而他自己却像是感觉不到疼,慢慢起身,也不走,就那样继续跪在原地。
叮咚!
水晶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只雪白的胳膊掀起珠帘,走出个容貌绝色的女子,鹅黄色的团花长裙,外罩色泽艳丽的大袖纱罗衫,墨发半束垂在肩侧,衬得皮肤宛若美玉、晶莹剔透。
江仪一见此人,立即低头垂眼,双手抱拳准备行礼,腿都弯了下去才意识到这个是记忆,真正的尊上就站在旁边,顿时有些尴尬地直起身。
其余人也从他的举动判断出此女便是夏卿也得真身,之前在外面的花海中隔得远,看不清面容,这会儿近距离一瞧,更是惊为天人。
其实,夏卿也这副皮囊也是极美,五官不论拆开单看,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尤其眼角那颗泪痣,若隐若现,平添了一丝妖冶的妩媚。
但在原主时期,这张脸美归美,却不会让人联想到性感、妖媚这种词,能被男生追捧的校园女神,大多是清纯挂的。
这点姜浚新感受最深,作为唯一一个和夏卿也有血液关系,认识最久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夏卿也的变化有多大。
正是因为气质的改变,才让这张脸由内而外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在诠释着她那令人疯狂迷恋的气质,已经不是美不美这种词能形容的了,只要看见她就不可能移开眼。
星轨听到动静,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
“星轨。”时婳朝他走去,“抬起头。”
星轨身子僵了僵,慢慢直起身子,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时婳走动时,绣着大片羽纹的裙摆在玄石地板上摆动,偶尔会露出雪白藕芽似的脚趾,她似乎不喜欢穿鞋,可能觉得这样更舒服。
“出血了!”
时婳在他身前停下,然后蹲下,偏头看了看他的伤口,突然伸手解下束发的缎带。
青丝如海藻般散开,在铺开在地上如羽似花的裙摆上蔓延。
“我帮你……”
她才说了三个字,星轨就害怕的往后缩,身子压得更低了,连声音都在颤抖,“婳、婳姑娘,属下没、没事。”
“婳也是你配叫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水晶帘磕碰的声音响起,走出一个俏丽的绿衣少女,气呼呼地冲到星轨面前,抬脚就朝他踢去。
星轨也不躲,埋头跪在原地。
时婳:“湛儿。”
绿衣少女提出的脚一个急刹,原地转了一圈停下,忿忿道:“姐姐,和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有什么好说的,杀不得是吧!没关系,我有一千种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
时婳:“他不是叛徒。”
绿衣少女:“不是他告密的话,魔尊怎么会对我们的行动掌握得那么清楚,害得姐姐你被禁足。”
“那个人啊,自己不喜欢出去就不让别人出去,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我有办法应付他,不用担心。至于星轨——”时婳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他本来就是那边的人啊,作为监视我们的眼线,发现情况当然得和主子说了,对吧?”
星轨瑟瑟发抖,埋头不说话。
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斗篷被移开,然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绕过脖颈,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时婳:“湛儿的藤上有毒,估计也不乐意给你消,这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了,你回去后慢慢把毒逼出来吧。”
星轨伸手摸着被缎带缠绕了好几圈的脖颈,有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准备退下。
时婳突然出声,“盛吉。”
星轨倒退的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她,“您怎么会知道……”
“这是你原本的名字吧。”时婳笑道:“传闻觚初盛家被诅咒反噬,一夜灭门,无一活口,看来也不尽详实,你不活得好好的嘛。”
星轨垂下头,“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算活着吗。”
“骂谁呢!”时婳指指自己,“难道在你眼里,我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星轨连忙道:“当然不是!属下怎么能和婳姑娘比,只是……只是……”
时婳笑:“只是什么?诅咒反噬没能要了你的命,心魔也没有让你丧失理智,多少人羡慕你在魔尊近前服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星轨沉默,羡慕他吗?他能被选中,不过是因为时婳见到魔尊那天,是由他带的路,事后被派到这里,成为所谓的眼线,负责将她的日常事无巨细的汇报回去。
其他人羡慕他这份可以接近魔尊的差事,温柔乡的人觉得他是个碍眼的小人,结果便是两边不讨好,谁也不喜欢他。
“盛吉。”时婳突然道:“帮我下个诅咒吧。”
星轨没想到她会提这种要求,“给谁下?下什么诅咒?”
时婳低声道:“给我,下个做饭难吃的诅咒!”
星轨一怔。
大殿内旁观的其他人也齐齐一怔。
“怪不得!”姜浚新捂着嘴一副回想起什么可怕事情的惊恐,“我就说姐你做的蛋糕怎么杀伤力那么大,已经不是黑暗料理的范畴,是诅咒啊!诅咒!”
季锦里也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那个鸡汤的简直是我人生中的噩梦,想起来就起生理反应,呕~~~”
夏卿也觉得这两人太欠揍了,拉过时墨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做的饼干,他可是全部吃完了!”
时墨以前没有味觉的事连季锦里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闻言一个个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季锦里伸出大拇指,“不愧是老墨,为了爱连诅咒都咽下去,甘拜下风!”
姜浚新也不情不愿地说道:“本来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姐的,但看在饼干的面子上,勉勉强强吧。”
夏卿也本来是把时墨推出去证明自己的,但见他居然不反驳,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又不乐意了,把让人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可别假戏真做啊,当时你根本吃不出味道。”
时墨牵起唇角,笑道:“现在我也能吃,为了爱嘛。”
这人自从告白后,居然不要脸了。
夏卿也翻了个白眼后,转过身——随机又转过来,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你有没有想过……”
话只说了一半,这点真不像她。
时墨笑了笑,“你是想说时家的诅咒吧,兰姨和我坦白过,说告诉你了。”
夏卿也点头,“你背后的诅咒成七星状态,可见下咒之人非常厉害,能够借助星辰之力,而盛吉,是咒术大家觚初盛家的唯一幸存者。”
而且他后来的名字叫星轨,显然是根据能力起的代称,星轨、诅咒、北斗七星,又都和她有关系,绝不可能是巧合。
时墨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就算是他,已经过去一千多年,恐怕也不在了。”
夏卿也刚才犹豫正是因为这点,哪怕知道了是谁下的咒,想解开也不容易。
“那可说不定,我还在,君湛还在,江仪也在,说不定这个星轨也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