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赶紧合上窗户,常福又命人取了袍子给景睿帝披上,惶恐的说道:“是安国寺的小和尚来报的信,具体情况还不得知。”
景睿帝仿佛老了十几岁,素来挺拔的背脊也有些佝偻,呆坐着好半天才喃喃唤了句,“兰儿……”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滴泪滑落在他大腿上,沁透了明黄色的中裤。
他双目通红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狠厉道:“叫大理寺卿和宗正寺卿滚来见朕,给朕查,这大火因何而起!”
他不过就去见了她一面,他不过就想找出毒杀他长子的凶手!
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动了手,是在警告他吗?
瑾瑜,他的小儿子,现在是否安全?
他心如刀割,碎裂成一片一片,寝殿外的空地被闪电照的通亮。
他一定不会叫那些人如愿。
空中电闪雷鸣不绝,京都城内许多人都被震天响的雷声惊醒再也睡不着,皇宫多半的宫殿都亮起了灯,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幸灾乐祸。
雨势迅猛虽然阻止了火势向山林蔓延,然而这雨终究是下的太晚了。
陈琬琰浑身湿透的站在回廊,李珩仍旧在哄她,“琰儿你身子不好,先回厢房。”
陈琬琰痴痴的望着水月庵方向,那里的火光一点点变小,“这雨落的太晚了……”
李珩强拖着她进了厢房,用干巾子胡乱替她擦了擦,拿薄被将她裹了,见她仍旧是失魂落魄之态,思考良久叹了口气,索性捡能说的说了。
“琰儿,我今日是见了嫣然,但我并不是三皇子的人。”他深呼一口气,拿了手巾给她绞头发,“你不是说了吗?与其摇摆不定不如做个纯臣,忠君、爱国。”
陈琬琰一怔,瞪圆了眼睛去瞧他,似乎在考量他所言真假。但见他面色苍白,全身水洗似的,向来戴的周正的发冠微斜,发髻松乱衣裳还淌着水,狼狈不堪。
她忽然将李珩抱住,拍拍他的背,豆大的泪水滴在他的肩膀上,抽噎道:“我刚才不该冲你发脾气,你若真的喜欢她便娶了吧,当平妻也不算委屈她。”
李珩被她抱住呆愣了一瞬,拿着手巾的手也僵硬的不知如何放。
“我不会娶她。”李珩语气坚决,今日她竟然带了三皇子去见他,央求他替三皇子做事。
他怎么可能为三皇子做事!父亲已经说过三皇子生性凉薄并非有担当之人,他既然已经娶了陈琬琰,也接受了和二皇子成为连襟,又怎么可能再去为三皇子做事。
他只是忽然有点看不懂王嫣然。
他认识的王嫣然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今日的她似乎与他认知里的那个人并不相同。
“琰儿,你听我说……”他尽量让声音变的平静,道:“今日水月庵的大火也许只是普通的走水,等天一亮便会有人上报朝廷,朝廷也会派人查明真相,你不要乱想。”
陈琬琰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只是事发突然又太过于巧合,她也是见李珩今日回来一直心神不宁才对他心生怀疑。
此时冷静下来,听他承认见的是王嫣然,心中疑云散了大半,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却没再咄咄逼人。
她已经形成了反射弧,只要有不好的事情首先便去质疑他。
“我……我不该质疑你的人品,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她面无血色,忽然转变了态度。
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好好相处,顺便策反他,就不该如此冒失行事,她性子骄纵冲动,不够隐忍这点很不好。
今日是李珩,他日若是旁人,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口不择言被人灭口。不要说是心里起疑,便是证据确凿有些话也不该轻易脱口而出。
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口无遮拦,必将祸从口出。
想到这里,陈琬琰只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她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信任他,但是每到关键时刻总是第一个怀疑他,感觉他做任何事情都别有用心。
好在她这人能屈能伸,会审时度势,亦会自我检讨。
李珩隔着手巾揉揉她的头,眼神温柔,“今日之事也怨不得你,是我自身不正。”
“我,你知道我……”她想说她曾经和赵瑾瑜有过婚约,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都知道,你不用说。”她曾与太子殿下有过婚约,又亲眼见沈皇后可能会葬身于火海,要是她还能漠然面对他才会认为她冷血可怕。
“这火来的太不寻常了,陛下刚下令彻查血封咽之事,也不过数日,怎会如此巧合。”陈琬琰还是认为不是普通的走水。
李珩同她的想法一样,方才说那话不过是安慰她,血封咽的案子是大理寺承办,他亦不知道大理寺查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确定这火是否与三皇子有关。
按理说,如果同三皇子有关,他不会给他这么明显的提示。
“或许是大理寺发现了什么线索。”李珩如是说道。
陈琬琰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大理寺卿只来见过她一次,二人并没有说太多。
“明日我们早些回府,我有要事要禀明父亲。”
她在二皇子别院犯病那日,回到侯府李珩把她安置好便匆匆离去,她并未见到宣平侯也未再见到李珩。
第二日大理寺卿来的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亦没时间见侯爷,也未单独同他说上话。
因此她并未对大理寺卿说太多。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