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吃紧,粮价上涨是肯定的,他在边关守疆土自然是没有空管这些,根本不知粮价是否崩盘,粮食是否遭到百姓的哄抢。粮商与细作的囤积,抬高了粮价,而国库空虚无银钱购高价粮。
也许当初赵锦锋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只是他没有解决的能力罢了。
他的数次催粮逼急了他,被他当成了那个与细作合谋,搅乱他江山的叛徒了。
那么赵瑾瑜不肯打回京都,只怕是已经洞悉了一切吧。
民心已乱,内忧外患,打回去就是不止是手足相残,只会更陷百姓于水火。
他心仁了。
也或许他提出过建议,未被采纳罢了。
那么多年,那两个皇子的关注点永远都是那个皇位,根本没想过那片危机四伏的土地,潜藏着的暗潮涌动。
爱心基金会和户部的人忙的不可开交,商铺都是自己垫钱售卖粮,只有第二批粮票下来,才会将补贴的钱结算给他们。
因为是基金会与户部需要各自结算,景睿帝干脆成立了一个临时的部门,让他们在一起处理粮票的事情,宣平侯觉得自己忙的都快脑溢血了,刘扉也差不多,因为他要负责收回各铺子粮票,去兑换给商户的。
宣平侯一边要让人在外查那些货商的账,还要管粮票的事,户部的人根本不够用!
不过粮票的发放是有数的,粮食涨回正常的七钱之后,百姓的购买力就明显的下降了,最后一次补贴的粮票收回的很少。
这次景睿帝也真正意识到爱心基金会的强大,基金会的存在会让他的颁发的新政策实施的更加顺利,但也存在安全隐患,若是有歹人模仿恐怕会引起祸端。
他随即下旨,非朝廷允许,任何人不得成立与爱心基金会性质相同的组织,又颁布了相关的法令和规定,未经朝廷认可肆意敛财视为非法集资,视为谋逆处极刑。
陈琬琰明白景睿帝的顾虑,也知道她的基金在未来会成为独一份,被打上了朝廷的认可标签,将来一定会成为香饽饽。
她成功的将爱心基金,私企国有化了……
景睿帝对这结果很满意,七月中旬,陈琬琰按户部收回的粮票数量,往国库交回了国库支付的一半补贴,景睿帝大手一挥,免了平价卖粮的这些商户三个月的商税。
她侧头看向赵瑾瑜,赵瑾瑜对她微微勾了勾唇,总不能让人家真给她白干活,粮票补贴的事瞒着她不过是让她辩辩人心。
陈琬琰惊的半天才回神,“儿臣谢父皇!”
这三个月因为粮食出货量很大,那些铺子也不都卖粮食,还有其他的货物,商税也不是一笔小钱,没想到景睿帝竟然这么大方。
“他们捐款到基金会做了贡献,做的好有赏,朕也不是那等子昏庸之辈。”赏罚就该分明,这时候赏他们就是鼓励,这样才能带动那些人往基金会捐款的积极性。
对基金会,对他们都有益。
他可不想她那个基金会帐头赤字。
陈琬琰笑的眉眼弯弯,她没想到景睿帝竟然会给她这么大的赏。
这不单单是免税,这是帮她的基金会聚财啊,这回补贴掏空了她基金会好大一笔财富!
“儿臣手中还有余粮,想上交国库。”
她和赵瑾瑜手中的粮食很多,再加上赵锦锋和赵锦锡,还有各府都趁着有补贴政策,清空了自家的粮仓,她的粮并没有卖完,还有剩下很多很多!
昨日赵瑾瑜简单提了句朝廷的粮库储量不足,让她将剩下的粮卖给户部。
她瞬间就懂了赵瑾瑜的意思,这几月不止京都乱了,凉州边境也不安稳,蕃国与蒙国时常骚扰,朝廷又往凉州加送了粮草,此时朝廷的国库储粮不足,而她手中粮食太多。
难免会遭人猜测,是她们父女搅乱粮价,逼空朝廷粮库,不是想造反就是通敌敛财。
幸而及时稳住了粮价,否则,就酿成大祸了。
景睿帝并没有拒绝,让户部以市价收了她手中的余粮,他是皇帝,他纵然信任陈青岩,但他的粮库也不能是空的。
他之前一石粮收回两钱的补贴,就是在等她主动交粮给国库,他的儿子儿媳妇都是明白人,知进退。
交空了手中的粮,陈琬琰心里也没了负担。
陈琬琰领了景睿帝的旨,就将此事通知了下去,同时将发放出去的爱心挂牌收了回来,将挂牌的押金退给了他们。
给基金会捐过款的那些人,原想跟她商量留下爱心挂牌,但都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又刚因为她得了免三个月商税好处,一时也有些开不了口。
陈琬琰知晓他们的想法,因为这次粮票事件,百姓都知道了他们给基金会捐过款,给他们的店铺增加了客流,提高了收入。
但一码归一码,当初有过约定,朝廷停止了粮食补贴便要将牌子回收,她若这次收不回来,以后是个捐款的人就问她要牌子,要是有善钻营的人坑她,不是毁了基金会的招牌么。
“众位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日后我们还有许多合作的机会,也多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但这件事情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些人都是在她困难的时候没给她施压的,他们也都在她与赵瑾瑜一系的铺子定过货,货物出了问题,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大家都是自身难保,没被人忽悠跟着闹事就是给她帮忙了。
再者有些人做的生意也没有她所需的物品,就是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她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没谁一定要帮谁,只要不在她落难时踩她一脚,就算是有情有义了。
在商言商,也因为他们给基金会捐过款,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商人,而非官户和大粮商,想得个卖官粮的名声,他们从她这里拿粮,她包了卖粮的商税。
因为赵瑾瑜说不用给任何人让利,她就以卖一石粮,支付他们一百文佣金的方式,让了他们一百文钱的利润。
虽然景睿帝忽然宣布免了他们三个月的商税,但那一百文可都是她自己出钱填的。
她态度十分诚恳,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精力有限,而且时常会降价卖货物,我自己的铺子随时都能听我的支配,各位大人的铺子不见得能跟我的步调统一,到时候再因为标志问题给大人们带来损失也不太好。”
那些人也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了。
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能作罢,谁让人家脑子好使又手段高呢,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那么大的劫都安然度过了,他们只能顺着她的台阶下了。
“郡主说的是,是我等贪心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大家放心,我要是有好的想法,会提前通知大家做准备,这牌子也会时常出现在各位铺子的门头上的。”
她承诺了有钱一起赚,识大体的就该顺坡下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抖了抖胡子,听她这意思是,隔一段时间就让他们挂挂牌子,而不是日后有机会再得到,就让他们一直挂着了?
这直接把他们下次得到牌子之后,永久留下牌子的想法扼杀了啊!
“这……这也好。”有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说道,“时常挂挂,给百姓加深一下印象也挺好的。”
郡主的顾虑他大约是明白的,因为有传闻挂有爱心挂牌的商家,都与她和太子有关,她应当是怕有人故意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陷害她和太子。
毕竟太子才经历了流言的洗礼。
若是因此毁了爱心基金会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好事。
与他一起来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挺陈琬琰,刚想说什么,就听陈琬琰赞道:“薛公子心思通透,生意定会越来越好。”
薛时冲她拱了拱手,道了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主动向基金会捐了一大笔钱,便和其他人一起离去了。
搭上了她的车,还怕吃不到肉吗?
何必目光短浅的盯着那块牌子,惹她不快呢。
京都物价暴涨暴跌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参与卖粮的商人赚了钱得了利,又反手捐一笔给基金会,老百姓低价买了粮,卖粮的商家和基金会得了好名声,朝廷控制住了粮价,又填满了粮仓,得了名与利。
基金会与户部掏出的银钱出门转了一圈,最终又以其他形式回归,这就是高级资本运作,空手套白狼。
陈琬琰处理完所有事已经是七月下旬,她这时候才想起乞巧节已经过了,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她竟然都想不起那天做了什么,都见了谁,与谁一起吃了饭。
赵锦锡来找过她两次,每次都来去匆匆,她和赵瑾瑜的劫过去了,他却十分的不好过。
因为她和赵瑾瑜,不再将合作的重心放在京都的供货商这里,又给两边受灾的商铺供了三四个月的货,自从京都货价逐渐平稳之后,他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形式已经稳住了,等他们寻好新的供货商,她就不会再管他们了,她也管不来,赵锦锡的生意下个月就会慢慢回转。
不过她想,他来的目的与这些都无关,他应当是想问,是不是她炒高的粮价,摆了他一道,让他在景睿帝跟前失了宠。
赵锦锡神色莫名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觉得我有这么大胆子?”陈琬琰理直气壮的反问。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赵锦锡冷嗤一声,“你都能把你长姐和庶兄送上黄泉,还有你不敢做的?”
“三殿下这话说的可不对,他们不是我陈家的人。”二人都已经从族谱除名了,他们是袁家人,不是她陈家人。
袁琬瑛和晟儿的玉牒都下了,皇家都不承认的人,她陈家也不认。
“项家要完了。”赵锦锡道。
“略有耳闻。”
“你知道项大人跟我说了什么吗?”赵锦锡懒洋洋的撑着脑袋。
“那我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