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池月给侯助理和俞荣分别发了坐标,为免犯这些人的忌讳,他们没有说太多。
一群人翻过沙丘。
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龚家武指了指,“喏,上车吧,毕哥等着你们。”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询问他的意见。
他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大步走过去。
汽车并没有开多一会儿,到了一个村庄。
池月是当地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横峰村。
她与乔东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汽车驶入村子,停在了龚家武的院子外面。
龚家武跳下车,催促。
“进吧进吧,别墨迹。可热死我了。”
说着,他推开院门,冲里头喊了一声,“毕哥,人带来了。”
“吼什么吼,不会小声点?”
一个男人粗着嗓子训他。
龚家武似乎很怕他,没敢吭声,把乔东阳和池月迎入堂屋里。
这房子没窗,里面采光不好,大白天的都开着灯,不太亮,昏黄的灯光下,那人的脸与这边的汉子一个样,黑乎乎的,胡子拉碴,但目光锐利,一看就是精明的主儿。
看到乔东阳进来,他啐了一口痰,发出烟嗓子的沙哑声。
“来的可是乔总啊?”
乔东阳冷冷往房里一站,“你就是逼哥?”
“???”
那汉子黑着脸看向龚家武。
龚家武一脸尴尬,那表情和木门上贴的门神差不了多少。
“毕哥,他就是乔东阳。”
毕哥点点头,到不像有多生气的样子,凉涔涔的笑了声,“这女的就是你小学同学?”
龚家武不敢看池月,“是。是我小学的好同学。”
特地加了个“好”字,池月默默看他一眼。
“你去外面守着。”毕哥不怎么在意,望池月一眼,拿个耳签就开始剔牙,“不要让人进来。”
龚家武看看池月和乔东阳,嘿嘿两声,“没事,毕哥,我留下来给你们倒茶……”
“喝什么茶?”毕哥眼睛一瞪,“滚出去!”
“毕哥……”
“你怕我把你的好同学吃了咋的?”
“……”
龚家武被看穿,不敢再多说。
他默默给了池月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退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没这厮碍眼,池月觉得方便多了。
堂屋里摆了一桌子酒菜,确实有个请的样子。
她也不客气,拉了乔东阳,自己找凳子坐在毕哥的对面,眼睛微微一斜,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谈了。有什么就敞开了说吧。”
此时,屋里有六个人。
除了毕哥,还有三个他的小弟。
在人数的压倒性优势下,毕哥很神气,不过,这厮是个有脑子的人,脸上有得意,但没有太飘,说话很慎重。
他冷静地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嚼巴嚼巴,两个腮帮子鼓胀胀的,导致他说话声音都有点含糊,“村里头拆迁,跟我没关系,我分不着房子,也分不着钱。”
乔东阳冷笑一声,“所以呢?”
毕哥看他,“所以我这心里头不爽啊!”
“哈!”
乔东阳笑了起来。
不仅不恼,居然直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话,你能把无耻都做得这么清新自然,真是让人喜欢。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毕哥:“……??”
他是谁,他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这么谈判的?
爽快得过分了吧。
毕哥嘴里那一口牛肉,有点嚼不烂了。
他大眼珠子瞪看乔东阳好半天,突然“呸”一声,吐在地上,又喝了口小弟递来的啤酒,压了压惊。
“你说,你同意给我钱?”
“对。”乔东阳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为什么?”毕哥反而怔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乔东阳笑了一下,“因为别人有,你没有,你心里不爽了。而且,你无耻的认为自己该有,直接找到我面前来要了……我喜欢你这个性格。直率!”
“……”
毕哥的表情,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你不考虑一下?”
“那得看你要多少了。”
“哈哈哈!有意思。”
毕哥这辈子也没遇到过乔东阳这么有意思(神经病)的人,开怀大笑着,又愉快地呷了一口啤酒,“乔总这么爽快,这事就好办了。你看,要不这样吧?你随便给我一个亿两个亿的?”
乔东阳眼都笑得弯了起来,“一个亿两个亿你就满足了?”
毕哥又被吓住了。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压了压惊。
“我要得少了?”
“少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得少?”
“傻逼!我乔东阳才值一个亿两个亿?”
“!”
这他妈的乔东阳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傻子吧。
毕哥觉得自己的美好人生既将开始了,走上人生巅峰也不是什么难事,整个人突然就开朗起来,甚至拉菜盘子,吆喝着让乔东阳和池月吃菜。
“来来来,边吃边说,我得想想到底要多少比较符合乔总身份……”
池月当然不会碰他的吃食。
“乔东阳……”她唤他一声,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乔东阳拍拍她的手,满不在乎的一笑,温柔地望着她,“好不容易败个家,别扫兴啊。”
“……”池月无语。
“不瞒你说啊,逼哥。”乔东阳端了端酒杯。
在毕哥期盼的眼神里,他又把酒杯放下,闲适地勾了勾唇,“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逼哥?”
“有事你说。”毕哥已经不介意乔东阳的称呼了。
乔东哥很满意,“我这辈子最气的,就是钱多花不完,想败个家吧,难如登天。你说有一个像你这么憨直的人,帮我花点,怎么就不可以了?对不对?”
毕哥完全被说傻了。
他连连点头,拼命点头。
“对对对,乔总是个实在人。”
“所以大家都耿直点,你赶紧想,要多少钱合适。”
毕哥吃了一口菜,掏出烟来递给乔东阳,已经有点头哈腰的意思。
乔东阳拒绝,“不抽。你赶紧想,一会儿万一我反悔了。”
“是是是。”
毕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天热啊!他快膨胀了。
站起身来,他脱下身上的T恤,光着膀子露出一只吊晴虎纹身,咧着大黄牙问。
“乔总,你看,十个亿合不合适?符不符合你的身份?”
“少了!”
“少了?”他眼瞪得铜铃似的。
“嗯。”乔东阳扫他一眼,又特地看了看那几个听得眼睛冒光的小弟,一本正经地说:“十个亿败不了家的。我就想彻底败一回,你赶紧的,重新提个价。”
毕哥:“……”
池月:“……”
这是疯了吗?
毕哥这回终于下了狠心,“那二十个亿?”
乔东阳还是摇头。
“五十个亿?”
“勉强有点意思了。”
“一百个亿!”
毕哥眼前出现的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已经完全飘得没底线了,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吃过肉的嘴油光光的,写满了贪婪。
“一百个亿。大概可以判多少年呢?”
乔东阳突然问,把毕哥听得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乔东阳哼笑一声,一只手握住池月,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菜盘,直接朝毕哥脸上盖了上去。
啪!
菜盘落地。
乔东阳冷笑,“你他妈是不是傻?一百个亿,你得多脑残才会相信?”
毕哥脸上被油污弄得黄黄黑黑,极是狼狈,被损的气恼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给我打!”
他一吼,三个汉子就动了起来,不客气的抄家伙,要揍乔东阳。
乔东阳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不待对方手落下,他一脚踢过去,只见得哎哟一声,那家伙就狗吃屎摔了出去。
另一个人从左边过来,想去拉池月,
池月眼一斜,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酒瓶子,直接从他脑袋上砸下去。
“啊!”
那人惨叫,头被砸破,鲜血滚珠似的往下落。
乔东阳看一眼,弯唇一笑,“像我乔东阳的女人。”
池月瞪他一眼,不说话,猛地踢向面前的凳子。
凳子飞出去,那家伙刚要捂着头要直起身,就被砸中,一声惨叫退了几步。
听到打斗声,龚家武冲了进来。
见状,他愣在门边。
毕哥抹一把脸,啐了声,“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打,给我打!龚家武,你他妈站着看猴戏呢!”
龚家武手上拿了个钢筋,看了看屋子里的形势,“毕哥,有话好好说吧……这个女的是我发小……”
“我说你妈啊!上啊!”
毕哥暴怒。
可这话把龚家武惹火了。
这厮本就是个横的,最讨厌别人骂他妈。
“毕老怪,你别太过分啊!”
“你叫我什么?”
“毕老怪!不,逼哥!”
“……老子打死你。”
毕哥想冲过去要揍龚家武,乔东阳觉得狗咬狗一嘴毛,正好可以看热闹,可是池月却大喊,“拦住他,他想跑!”
乔东阳反应很快,抢在她前头,拖住毕哥的手,狠狠压在门上。
啊!
只听得咔嚓一声,毕哥惨叫。
胳膊肘儿脱臼了。
乔东阳冷哼,反剪他胳膊,听他呼天喊地,一脸是笑,“叫什么?说说看,一百亿还要不要了?”
“啊——”毕哥破口大骂,“你们别以为……这,这事就完了。”
他痛得脑门冒汗,仍是咬着牙不认怂。
这一点,比龚家武好多了。
乔东阳勾唇冷笑,正想说话,只见池月脸色一变。
“不好,快走——”
大门口,蜂拥进来一群拿着家伙的男人。
他们和龚家武不同,不会对池月手下留情,而且全是池月不熟悉的生面孔,应该不是本村的人,一个个光着膀子,进来就动手……
这架势,不太对。
乔东阳没多想,一脚踢飞面前的人,拖着池月往外跑。
有几个人追上来,他把池月护在身后,抢过龚家武手里的钢筋,冲着人脑袋就砸下去。
“妈呀!啊——”
尖叫一片,鸡飞狗跳。
那些是亡命之徒,挨了打,骂咧着,跟着一群人扑过来。
池月看乔东阳打红了眼,紧张地拖住他。
“别恋战,走!”
乔东阳没吭声,把手上钢筋直接冲毕哥挥过去,刚好击中他的胸口。
毕哥连退两步,吐了口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下,好多人回头去看老大……
乔东阳乘机扯着池月往院外面跑,池月回头一看,龚家武还在那里。
池月喊了一声:“龚家武,你不跑,这是要留着过年啊。”
龚家武:“这是我家,我……是要在这里过年的。”
“……跑啊,傻叉!”
“哦!”
他俩跑出村的时候,看到龚家武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分散了敌人。
“咱们跑快一点!”
池月看了看地形,反手拽住乔东阳,“跟我走。”
“好。”乔东阳笑了起来,看她的眼睛里,全是欣赏,完全没有被一堆人追在后面的自觉,池月瞪他一眼,拼命往前跑。
这些路她原是熟悉的。
只不过多年未来,好些地方有改变。
她带着乔东阳东躲西藏,那群人始终跟在后面,甩都甩不掉。
“不行,这样咱们体力吃不消。”池月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乔东阳,咱们回去。”
“回去哪?”
“龚家武家。”
池月说完,看着那一群越来越近的人。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回去,咱们往回跑,然后我把人引开,你去开车。”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就在院外面停着的。
“好。”乔东阳看她一眼,“你注意安全。我发动你就上车。”
“明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