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东阳接管乔氏,举办了一个商业酒会。
各大供应商、经营商、合作单位全部都在宴请的名单里,但有心人发现以乔正元为首的集团原班管理团队,大多都没有出席。
乔氏的内部斗争硝烟刚散,一部分人还在静观。
郑西元是个迟到先生,来得较晚,进来喝了几杯,虚与伪蛇的游走在各色人等中间,没有看见乔东阳,皱皱眉头,走过去逮到了猴子。
“你们家乔先生呢?”
侯助理看他一眼,指指楼上,“换衣服去了。”
“啊!”郑西元愣了愣,笑起来,“他什么时候变女人了?招待客人还得换几套衣服?”
侯助理抿了抿嘴,叹口气,“没办法,湿身了。”
“湿身?!搞什么?”
今天晚上对乔氏集团来说,是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一个分水岭。
由乔东阳主导的酒会,标志着乔老太太暗中掌控的乔氏集团从此被扫入垃圾堆,乔东阳的时代正式来临。在过去那黑暗的一年里,对乔东阳冷言冷语尖酸刻薄瞧不上还暗踩一脚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不管是集团内外,无数人都试图通过这个酒会与乔东阳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泥恩仇,上赶着巴结他的也大有人在。
“……有个企业的公关经理凑上来非要跟他喝酒,那美人儿娇啊,手不稳………一不小心就把酒洒他身上了。”
侯助理无助的摊手,想到乔东阳脸上的阴云密布,脖子发凉。
“也是难为他了。”
乔东阳是最讨厌这种应酬的。
可是,他刚接手乔氏,有太多需要忍耐的地方。
郑西元听得一愕,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看来没有你们家池女王,阿乔就是不行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前凑。要是池月在,不得把人打趴下喽?”
侯助理叹气,阴阴地瞄他一眼,“这能怪谁呢?”
“嗯?”郑西元觉得这眼神有毒,不是猴子的风格。
“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不是他,池月怎么会去拍那劳什子的剧?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组离开?
侯助理不喜欢没有池月在身边的乔东阳的样子。
没有池月,乔东阳沉默寡言不好沟通,他曾经万试万灵的马屁功夫都不好使——
“呃~”郑西元嘿嘿笑着瞄他一眼,“我去找他。”
……
1919
还是那个房间,
乔东阳早已经换好衣服。
郑西元的到来,他除了拉开房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
“哟,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郑西元摸摸鼻子在他面前坐下来,认真看他半晌,又掩饰不住他的笑意,“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黑着脸干嘛呢?咱们好不容易拿回乔氏,嗨起来啊,小伙子!”
乔东阳看了看手表,斜眼看他,“你没事可以滚了!”
“哈,我才刚刚才到呢,滚什么……”郑西元话没说完,乔东阳已经起身拿起外套。
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喂阿乔!”郑西元无奈地跟着起身,“你这人……我话没说完呢。等等我!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乔东阳转过脸,冷冷剜他,“你还跟吗?”
“跟啊我,必须跟!”郑西元扬起俊朗的脸,脚跟脚的贴着走出去,双手搭他肩膀上,腻着一脸笑,“我正想跟你说呢,那个,阿乔,我想去你那儿……暂住几天。”
嗯?
乔东阳不解地回头。
看郑西元不像开玩笑,他不满地哼了声,“为什么?”
“听说小月月走了,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很是寂寞,这不,我就舍己为人好心去陪伴你……”
“说人话。”好歹是怼了多年的朋友,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肚子里的那点坏水?
乔东阳黑着脸,一点情面不讲。
郑西元尬笑两声,“不就是那个……那个,唉,兄弟我烦啊,被女人追杀,快疯了!”
被女人追杀?
乔东阳眉梢抬了抬,盯住他。
“真的啊,大哥!你别不信,现在的女人,真特么的……全是恐怖生物!”
郑西元不管乔东阳怎么想,跟着他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厚着脸皮挤上乔东阳的车,并对他坚决离开酒会的行为给予了充分赞扬,
然后,他再诉苦。
“他妈的,张相君那个女人,快把我搞死了。”
……
郑西元跟着乔东阳去小木屋了。
路上还接到张相君的电话,说去酒会等他,有事情要跟他谈。
郑西元一个脑袋两个大,“姑奶奶,你别再找我了,我最近去非洲。”
“非洲?郑哥你又说笑话哄人家……”
“喂,喂,你说什么?这信号……怎么不好呢。”
“我说你别哄我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喂……喂?操!这破地方……喂……没信号了。”
挂断。他瘫在椅子上。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就他妈跟个追踪器似的。”
乔东阳喝了酒,没开车,陪他坐在后座,看他一会哄一会骗张牙舞爪像只表演的猴儿,冷眼旁观半天,也只是冷笑,“你这辈子,就毁在女人身上。”
“怎么说话呢?毁什么毁,哥们儿好好的呢。”
话没落下,他肩膀一耷,偎向椅子,无奈叹:“不就是一个角色搞砸了么?她又不缺戏拍。有的是片子让她演,你说演什么不行,怎么偏偏就跟这剧耗上了呢?非得演!还非得演女主,这不是闹么?《且把》的导演,我都搞不掂,怎么给她弄个女主?”
乔东阳冷眼,不予置评。
郑西元一肚子苦水要倒,说个不停。
“说实话,张相君是我们昊光力捧的艺人,你说有机会,我会不给她吗,怎么会便宜了别人?公司力荐她了,是她自己不争气呀,导演没看中……”
“为什么没看中?”乔东阳难得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剧组的反馈是张相君气质形象和女主不符。但这都是客气话,说到底就是没看中,这东西得讲个眼缘,你看池月就不同,去得最晚还捡了个大便宜,得到男二的角色。你说搞不搞笑?”
“不搞!”乔东阳面无表情,“这也不是捡便宜,人家看中她,就证明她有那个实力,不是运气。”
“……”郑西元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嘴,说错话了。不该说你家小月月不行。”
乔东阳看他一眼。
郑西元:“唉,这几天,我快被张相君烦死了。再看看你,春风得意,什么都顺,连当初的担心都成了多余。”
乔东阳眉一拧,“我担心什么?”
郑西元挤着眼睛发笑,“担心池月会和魏歌或者别的男演员会有亲热戏啊~”
魏歌饰演《且把》这部剧里的男主赵樽。
而池月,一开始去试镜的时候,公司给剧组建议的角色是暗恋男主后又与男配有感情纠葛的女配乌仁。
结果谁知道,导演看上她,让她一个女人演男二?
“我觉得导演也是疯了。”郑西元说着都在笑,“这是想再造一个东方不败出来?”
乔东阳哼笑一声,扯了扯领口,神态极是放松,“我其实从来都不担心。”
郑西元鄙视地下弯嘴角。“你就吹吧。她要真和魏歌因戏生情,再炒上一波情侣戏码,有些人怕是要疯。”
对他的奚落,乔东阳不以为然,“我对她,有信心。到是你——呵,挺大一男人,怎么就处理不了感情问题?”
“不是处理不了。是我……唉!”郑西元撸头发,一脸无辜,“这不是当初跟人家啪了吗……一失足成千年恨啦,这女人黏糊起来真是要命,甩都甩不掉。可是她对昊光是有贡献的,昊光现在也需要她,我总不能真就跟她闹掰了。”
“你和她在搞对象?”
“哪能?……当初就是个P友,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就不是甩不掉,是你不够狠。”乔东阳冷冷的,“她不要面子的么?你要是立场坚定,她一个女人能怎么缠你?不要怪我说话狠,是你太婊,给了她机会。”
郑西元愣了愣,苦笑起来。
“说的是。”
……
两个男人都喝了酒,一觉睡到天亮。
无事发生。
第二天是周末,郑西元刚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谁来了?”他打着呵欠问乔东阳。
乔东阳拉开门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王雪芽停在门外的小mini。
郑西元探头看了一眼,喃喃,“她怎么来了?”
这个天,已经很冷。
王雪芽下车,冷风一灌,打了个喷嚏,呵了呵手,把围巾捂好,喊了一嗓子。
“乔师兄,我来看看我的菜园。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前些日子,乔东阳就高价买回了他当初卖掉的别墅。他们已经帮回了市区居住。
王雪芽没有料到会在小木屋碰到他,想了想又戏谑道,“你是不是想月光光了,特地来帮她照顾园子的?”
乔东阳笑了笑,不置可否。
郑西元走出院子来,扬起眉梢,笑道:“小乌鸦,我看你这么大早的过来,不是来看园子,而是帮池月看看阿乔房子里有没有小狐狸精吧?”
王雪芽瞪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乔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那可就一定了,你是不知道咱们阿乔有多招人喜欢,有的是女人往上凑。嗳我说你要不要先进屋看看,他有没有金屋藏娇啊?”
王雪芽眯起眼,打量这家伙。
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无聊!”
乔氏官司结束,乔东阳可以说是身价倍增。
甚至比他当初逆天逆地的时候更招女孩子喜欢。
那个时候,他有颜有钱,但任性妄为,身上有一股子青涩气,不一定是年轻女孩儿的良人。
经过一个漫长的成长疼痛过程,现在的乔东阳雷厉风行,有颜有钱有手腕还头脑清醒,不再是那个因为不想管理公司而处处和父亲作对唱反调的叛逆青年。从公告第一天乔氏股票全线飘红开始,乔氏就被媒体划入了乔东阳时代。这一次,连乔正崇都没有机会再约束他。
这一场翻身胜仗,他打得十分漂亮。
一个英俊多金又能给人安全感的年轻男人,在女孩儿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男神。
对王雪芽来说,那是用来崇拜的——
而且池月都不担心的事,她更不用替她担心。
身为乔师兄的脑残粉,她完全相信偶像的人品。
她不理郑西元,径直去菜园子。
郑西元不死心地调侃,“喂,小乌鸦,你真不信?你去看,我不骗你,阿乔那家伙屋里真的有人……”
“呵呵!”王雪芽玩笑般扫他一眼,声音拔高,“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那样没有自制力的。除非你就是乔师兄金屋里私藏的娇男人。”
“……”
怎么又拿他做反面参照物?
郑西元有点头痛。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没品的男人?”
“不,你不是……人。”
“……你这丫头,嘴学坏了。”
郑西元闲着无事,走过去看王雪芽侍弄她的菜地。
小姑娘半弓着身子,葱白的手指在拨弄着嫩嫩的蔬菜叶子,未干的露水,湿透她的指尖,有头发从腮边垂落,自有一番温柔的风情。
郑西元懒洋洋地抱着双臂,看了片刻,侥幸兴趣地问,“你这么喜欢种菜,帮忙把隔壁的菜园子一起打理了呗?”
隔壁的菜园是“野兽战斗机的蔬菜基地”,池月离开后,没有人再帮他打理,郑西元过了三分钟热度,早就没心情管理了。那块地就像没有亲妈疼爱的孩子,在菜地里和野草抢夺着养分,身子不壮,叶子发黄,远不如王雪芽地里的漂亮。
王雪芽嫌弃地看一眼他的地,甩甩手上的露水,直起身来捋头发,“我不是喜欢种菜,而是我做什么事都喜欢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
郑西元皱了皱眉头。
是敏感吗?
为什么这小丫头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针对他?
“我说小乌鸦……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王雪芽愕了愕,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爽朗地笑着指了指菜地,“我是说它。从我在月光光那里认领了它那一天起,这些菜就变成了我的责任……”
郑西元瘪着嘴,认真看着她。
四野有风,凉凉地吹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呆在田间的季节。
但郑西元站在这里,身心无比宁静,这田间菜地,是自然,也是舒适。
他一直看她,王雪芽被审视得有点毛躁,瞪他一眼,“干嘛一直看我?”
冷风把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爱,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滑稽。
郑西元没由来的笑了起来。
“我是在替你的蔬菜看你,说得好像你就不准备吃掉它们一样。”
“谁说我要吃了?”
“你不吃吗?”
“不吃。”
“不吃你种菜干什么?”
“就爱种,不行吗?”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种?”
“??”王雪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绕进去了。
郑西元挤了挤眼,似笑非笑,“既然你喜欢种菜,顺便把隔壁的一起打理下呗?然后,我的,你可以随便吃。”
“?!”
老狐狸。
她还是太嫩了。
~~
影视城。
池月还在拍一场夜戏。
演戏的辛苦是她最近才切身感觉到的。从前她觉得做演员不需要用脑子,代入角色,摆摆造型,做做表情,连台词都可以后期配音,恐怕是360行里最容易的一行。
现在,她完全推翻了以前的观点。
累!
真累!
身心疲惫。
要不是为了履行事前对郑西元的承诺,她真的想撂挑子走人了。
“咔!池月你在走神吗?这表情不对,你是在杀人,眼神这么温柔干什么?又不是请客吃饭……”
“……”
夜幕下的树林里,池月一身红衣,手握冰冷的绣春刀,手心都是汗。
虽然进组已经好些天了,事前她也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可到底不是科班出身,演起来真的很吃力,导演总是强调,让她本色出演就好,可她的本色是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好。更不知道当初导演抽的是什么风,把她看中,让她演个男人。
“休息一下吧,你今天戏多。可能有点疲惫。”
“嗯。谢谢。”
导演和颜悦色,池月反而更内疚。
拍一场戏,不是一个人的事。
在幕前的是演员,幕后却有无数人比她更辛苦。
休息,喝水。
郑茜把羽绒服披在她身上,“冷吗?”
池月摇摇头,望着夜空。
今天晚上有星星,银闪闪的一颗比一颗亮,仿佛整个银行就在眼前。
只是不知道,哪里是520光年的巨蟹座?
“你还好吧?”池月正调整着情绪,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池月回头,发现是魏歌。
不得不承认,魏歌的古装扮演很好看,翩翩公子冷漠高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就像是从古偶小说里走出来的男神。
“还好。”池月神色平静,声音恹恹的。
“这叫没事?挫败感都写脑门上了。”魏歌没好气地哼一声,坐到她的身边,目色突然一凛,“来吧,我帮你对对戏!找找感觉?”
池月歪头:“你?”
……男二东方青玄的人设太过复杂。池月做了好长的笔记专门研究这个人物,可是作用不大。他性格乖戾,亦正亦邪,在每一场戏在不同的人面前似乎都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她总是拿捏不准。
“你怎么帮我找感觉?”
魏歌笑着撩她一眼,突然钩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拉。
“……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想杀了我?”
“魏歌!”池月挣扎一下,推他:“干什么啊你。”
“就这样,保持状态——”
“神经病吧你!”
“很好。”魏歌看着她眼里腾腾的杀气,笑着回头打了个响指,“导演,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