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样丢下了同伴的你,还会选择回来?】
铜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祂在地上画了个圆,升起高耸的环形墙壁,上面映着十几个孩子的倒影。
非常标准圆润的神语从祂口中说出来。
【为什么会主动进入颜家的领地?】
那十几个倒影共同说着,每个倒影都和泠九无二。
后者没废话,拉起长弓对准其中一个倒影一箭射去。
那支箭弑过神,那双眼睛能看见规则在流动。
箭矢笔直的穿透面前人影,激起一串玻璃碎片似的物质,墙壁也逐渐崩离,裂纹很快遍布整个墙面,这片空间轰然倒塌。
碎片中真的有个孩子的身影向他伸出手,那像在玩闹一样的方式,充分展现了在对方心里他有多么不自量力。
然而迎接祂的也是一张八角小网,那些色彩斑斓的线条汇聚成的东西,看似轻盈无害,却像最坚固的锁链,一层一层绕上,然后便让人动弹不得。
观镜的外表也不再是模仿他人后的外表,祂身后拖着的,像尾巴的东西,其实上是毛发,一直连在铜镜里,那张脸扭曲畸形,五官歪歪斜斜的长在能想象到的任何地方,但是身体的轮廓和脸的轮廓已经很接近人了。
这个轮廓泠九觉得很眼熟,他一定是在哪见过但是忘记了。
有些意外的顺利,像当时抓月神一样,这张小网一下子就把人困住了。
他准备把观镜装进空间然后鞭策一番,直到对方愿意把自己的师傅放走。
就在他有这个念想的时候,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先生快离开那里!不要靠近祂!”
泠九下意识的向后退开,他也看见观镜身体里的,构成祂全部的东西里,有一条不和谐的银色字符,那条银色字符带动祂被琉璃网困住的其他规则字符转。
【所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那根银白色的字符在切割琉璃网,很轻易就切断了第一根网线。
眼下情况不妙,得先撤。
艺术家变成一块滑板,泠九感到头疼,让祂继续变自行车,骑上车风一样的跑。
这自行车,除了累点外,真的很快。
泠九已经创向颜家大门出口,他走了大门,为了避免自己走小门导致师弟被一块包圆。
他冲出去的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逃离了观镜这次的死缠烂打,周围的空气都更清新似的,这片满目苍痍的大地好像走不到尽头。
脚下的土地,踩上去有些不现实的感觉。
他看见天空的太阳,弯弯的像个月牙,又像个在对他微笑的嘴唇。
“不对…”泠九向周围看,脚下土地上的时空裂缝也弯曲着像一只又一只眼睛。
“幻觉?”他从空间取出一桶清凉的水顺着头顶往下倒。
水很冷,但是,身体没有清醒的意思。
“小姐!”
无人回应他,甚至他手边的自行车也变了个模样,诡异的扭曲起来。
他好像在做噩梦,谁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试着让自己醒过来。
“先生!”
他听见小姐的声音,向声音的来源去看,看见手腕上的金色时之轮旋转着,在周围割开了一道小小的豁口。
他伸手扒开那道豁口,眼前却看见一片漆黑。
泠九发现自己身处空间之中,空间四周的墙面上都是祂,一只色彩斑斓的巨大眼睛在墙面上游动,视线聚焦在前者身上。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祂从墙面上延伸下来的物质像只用无数手臂组成的手,去抓向被琉璃网捆住的月神。
月神向旁边躲开那只手,她很清楚对方想做什么。
同类相见,要么死,要么顺从。
见没抓到月神,祂就收回手,眼睛游向泠九身后,像在审视他一样。
颜明镜身上的琉璃网也被观镜一同割断,他眼前的孩子已经没有能力再逃跑,安静的躺在地上,丧失反抗的能力。
再过一会儿,颜家会多一个天赋绝伦的孩子,他仿佛看见了旭日东升,族人遍布时界的每个角落,无比兴旺。
他看见的是自己希望的,一定是自己希望的…
颜明镜伸手去将地上昏迷的孩子抱起来,他还没碰到对方,就看见周围降下黑鸦的羽毛。
一块黑色的手表延伸出无数弯曲的触手彼此缠绕着,组合成一只扭曲的黑色怪鸟,膨胀的躯体像座碉堡将孩子围住,双翼末端的爪向下流淌黑色的水,那些怪异扭曲的触手之间藏着其他的颜色,不同于时界的任何一种色彩。
【嘎!】
沙哑难听的叫声像直接在耳膜上摩擦,说不出的阴森怪异,那副躯体却有些莫名的美感格外吸引人的眼睛。
颜明镜伸手去触碰那只鸟的飞羽,观镜没有阻止,反而带着孩子那种得意的口气说。
【反正已经得手了,你能做什么?】
【嘎!】
艺术家愤怒的叫着,挥动前肢带起无数黑水,本应该皓日当空的白天,却覆盖着一层漆黑的暗幕笼罩着颜家上空。
那令人耳膜刺痛的声音,也膨胀变形,低沉的好似远古生物的长啸。
观镜也迅速变成和对方相同的模样,两个不能用常理辩识的生物,交织在一起,一位想用任何手段去杀死对方,另一位只是在学习那样,模仿然后变得千疮百孔,接着伤口重新被连接,愈合。
“为什么要祸害我师傅他们?”泠九也有他的问题,也有他想知道的事情,如果这面观镜只是祸害其他人,他应该永远不都不会来到颜家,永远都不会这么愤怒。
“如果不是你,镜怎么会死!”他提起长弓瞄准对方规则中的薄弱地方,将弓箭射出。
【哈哈哈…】
祂在笑,根本不关心身体被箭矢命中,也不关心身体的伤口,粘在墙面上的组织包裹住射来的箭,然后拉在一把同样的长弓上,笔直的射回去。
箭矢不会伤害泠九,只是飞回他手里。
【因为我答应一个人 要实现他的愿望】
【他希望,只要观镜存在一天,颜家就不会倾覆,他希望,整片时界的土地,都能见到颜家后代的身影,他希望,观镜在灭亡之前永远不要离开颜家】
【我没有伤害他们,他们的愿望,我都在实现,代价是】
加入颜家,还是失去自我,反正,都没有关系。
这是约定。
然而那面和祂很相似的镜子…
祂轻飘飘的说着
【强大的人,不就是应该,把弱小的同伴吃掉吗?】
【所以为什么来颜家呢?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那日,祂是寻着镜的味道过去的,根本不是要找泠九的麻烦。
“为了救我师傅…”泠九的回答被对方打断。
【那为什么要内疚呢?】
观镜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不用想明白,反正现在,颜家需要一个新的孩子加入。
那个普通人,祂嚯嚯不了,对方的天赋低的要死,过都过不去…
【你很特殊,我也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什么都可以】
祂向前伸出小指,想要勾指起誓。
〖人类!〗
月神喊了他一声,不希望他就这么着了对方的道,最关键是,如果泠九着了道,她大概率会被后者用双手奉给那个同类。
“不要答应祂!”小姐扯着机械音喊。
“我知道!”
太泽的水流向四面八方冲去,像要冲去那些黑色的组织,又像扩散的刀刃,激起浪涛。
太泽里的灵泉好像干了,浪涛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有力。
观镜没有躲避水流,因为那把剑现在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虽然这把武器更加服从对方,但是被对方的实力因素卡住,浪涛对祂来说就像一盆倾泻的水。
一道紫色的影子带着无数紫电飞向那只巨大的眼睛,对方居然没有躲,就这么让那根看起来马上要崩碎的长枪刺过去。
【啊!】
祂发出一声痛呼,疼痛感是这样鲜明,随后更强烈的疼痛感沿着伤口向四周扩散,那根长枪在命中祂之后就破碎成无数份,每份碎片都向伤口内切割,疼的祂将自己的眼睛与身体的连接分离。
【痛!】
那颗眼睛掉在地上,激起粘稠的,类似血的物质,那已经被长枪弄的千疮百孔,破魔的碎片重新凝聚起来,不过少了几片残留在观镜体内继续切割。
那个伤口如果流淌的是红色液体,应该会血淋淋的,难以过审。
【我讨厌你!】
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愤怒,身体里还在切割的碎片被祂挖出来,刚才的压迫与不容拒绝跟现在对比就像小孩子闹着玩的游戏,现在对方才想要他的命。
黑色的触手在空间内翻涌聚集,泠九第一次感到系统空间在发生震动,周围的东西摇摆不定,天上好像在向下掉落石灰,他周围的空间在开裂,那些触手正伸进裂缝里将开裂的缝隙弄的更大。
对方在破坏他的灵魂海,那些墙面多一道缝隙,他的头就像被一根钢针扎进去,如果不是在拉齐纳适应了头疼,他估计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启动紧急灵魂保护措施!”小姐在天花板发光,四周的裂痕也在光芒下不继续扩张增长,那些触手再用力也无法撕扯任何一条裂缝。
祂尤为愤怒,身体从空间内退走,泠九也随着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艺术家体内,周围是团结的触须状组织,而那观镜,也停下了和艺术家的嬉戏打闹,祂身上有一个在流血的伤口,变成一只大手将艺术家的身体抓住,用力抓握,想这样挤死里面的人。
艺术家将他放出去,自己则被那双手抓得死死地。
【嘎!】
那个没有意义的叫声,现在也带上了复杂的含义。
祂在说快走!
然后奋不顾身的扑向观镜阻止对方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