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快走!祂不会有事的!”
“先生,我不会骗你!”小姐怕他不走又补充了一句。
“走!”
泠九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让双腿动起来的,那些回忆好像复活了,在疯狂攻击他,明明身体像被重物压着,却本能的在向外跑。
明明在做有益于自身的事,明明这相当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
他反倒痛恨起自己了。
“别跑了,留下来吧,你不是我哥的徒弟吗?”颜明镜抢先一步堵在他要离开的方向,一根长枪带着怒雷而来,他去抵挡,却看见雷影中一条水流飞入云霄。
那根长枪能撕裂周围凝聚的灵能,他的精神力,也能被一并撕裂。
〖不破不立!〗
破魔逼近颜明镜身畔时已经被卸去大半力道,但是它突然碎裂,无数的碎片射向后者,二者间突然生出一面透明的盾,被碎片轻易穿透。
数片碎片割入对方身躯,更多的刺在附近的地面上,牵引雷电接二连三的引起雷暴。
颜家上空黑云密布,还没等时间酝酿雷电便如雨落。
一面铜镜突然跳到颜明镜头顶,将那些落下的雷雨挡在外面。
三根箭矢破空而来,每一根都朝着不同的要害去刺,有破魔牵制,泠九不信颜明镜能挡!
一只不成人形的手掌抓住那三根箭矢,向他的方向反扔,箭矢擦过他的身侧,绕了一圈又落在他手里。
破魔也重新组合,飞回来时有些暗淡无光。
【明明自由的让人嫉妒】
【明明…好运的遇到了其他人永远都遇不到的人】
观镜喊着,祂现在十分的像黑色的云烟,向着泠九的方向蔓延。
那组成祂的云烟,离近看是由无数细小滑腻的触须组成的,它们彼此纠缠,模样奇特怪异。
“先生…”小姐的语气格外沉重,“没事的先生,先生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真的死去,会在其他冥界重生,至于其他的式神…”
“会被揉碎了重新做成别的样子,先生不用担心,因为先生没做错任何事,这不是先生的错,如果我能战斗就好了…”
如果她有身体,现在绝对是恐惧的剧烈颤抖的。
如果她全能全知就好了。
“小姐,放松一点,我没事。”
“诶?”小姐的声音似乎没刚才那么怕了。
“月神,我们谈谈?”泠九看着观镜马上就要追上自己,无比冷静的说,“我如果被抓你也不好过,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月神孤傲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变过。
“你帮我拦住祂,我把你引荐给那位,怎么样?”黑云马上要卷到他的衣角,泠九加重了语气,“那可是莫大的恩泽!”
〖我就是死了也能重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月神还想要点利息。
“但是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成神吗?”泠九继续说,强行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如果不抓住,说不定以后永远无法永生不灭。”
“你甘心吗?”
月神好像看了他一眼,那个视线让人难以忽视。
〖记住你的承诺,再帮我照顾好黑神和白神〗
她身上的琉璃网一根根断裂。
此刻,皓月当空。
清冷云雾环绕这片不算战场的战场,随着月神的出现,她身后的云雾似乎变成一个又一个人类的模样,向着她的方向朝拜。
滚滚云雾从她的袖袍中涌出,像一枝桂树的枝桠托住她那双光滑白嫩的玉足,以免地上的尘土溅落衣袍。
她光站着,就给予这片天空极大的压迫感,那轮皓月正悬在她身后,投射寒冷的月光。
观镜用一只独眼和月神对视,身体向后挪动,拉长,变成一个完全是黑色的,看不出五官细节的月神。
〖潮汐〗
月神轻轻念着,周围土地的引力突然加强,大地塌陷下去,惊天巨浪掀起万丈高的浪花,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
那些引力像坚固的虫网,拽着观镜的身体向下拉扯,祂很快就被拖在地上,用一个人类拧不出的模样试图站起来。
月神轻轻挥了一掌,那片塌陷的土地就又向下凹陷了许多,至于观镜,则被压住,瘫在土坑里抬不起身体。
大浪拍打下来,那些海水如一座沉重的山砸在观镜身上,瞬间就将祂的身体砸成一张破烂的渔网。
大地在海浪下震颤。
月神看着坑底似乎奄奄一息的同类,并没有掉以轻心,虽然她还是那副高傲,冷漠甚至有些慵懒的神情,心里却明白能挣脱琉璃网的观镜并不好对付。
她将两只手向前推。
强烈的气流从她双掌中吹出来,气流如同若干把尖刀,在地面上直直切过,留下数道犹如山谷的沟渠。
两条沟渠之间的地层也被大风摧枯拉朽的推倒,月神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她向下望,同类被切成数段的身体依然在挣扎着黏连在一起,她闭上眼睛,身披月霞,身体周围的飘带变得锋利,迅速向坑底的同类反复穿刺。
她每次穿刺,飘带周围的空气都会被割裂细长的裂口,大地也会随着发生一次震动,观镜会多一条来不及修复的伤口,她切断对方身上几乎所有连接起来的规则,然后将飘带刺向最后一条。
月神的飘带好像撞上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没有像之前那样切割的轻松随意。
〖属于神明的规则…〗
她想把那条规则从对方身体里抽出来,却做不到。
【不许碰!】
月神感觉自己的飘带被拽住,同类依附在那条规则上的少许肢体将她拽向深坑。
【不许抢我的东西!】
土坑下方的观镜残骸快速的凝聚,像一只飞上去的手掌试图掐断月神的脖子。
〖给你真是糟蹋了〗
月神挥手就拍碎祂凝聚起来的躯体,飞上云霄,后者各方面的经验都不如她,如果不是因为那条规则,月神早就将祂碾碎了。
大地在月神掌下悲鸣,那分裂成数份,深不见底的沟壑,向上翻涌着赤红岩浆。
〖星辰〗
她摊开双手将手臂微微举起置于身体两侧,衣袍在空中翻动,像个万众敬仰的神明,她的上空,隐约能见到数颗晨星闪动,接着所有的星星都在跟随她的指引,汇聚成一片星图。
太阳在这一刻落下山坡,天空中只剩下她明月一轮。
无数星光贯穿黑夜落向那片疮痍的大地,它们像细小的钢丝,刺入每一个缝隙,将触碰到的东西粉碎湮灭,月神在其中,就像在沐浴一场美丽的星辰雨。
她突然睁开眼睛,星辰还在降落,而眼前的光景,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那个同类,是她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
〖苏小九,记得帮我照顾好那两个〗
月神的飘带向观镜刺去,她也一同坠落下去。
跑,快跑!
泠九尽力在跑了,他在天南星背上,快的像一道流光。
天南星还有心情打瞌睡,刚才在空间里他也是光棍的用翅膀拦住其他准备跟观镜硬碰硬的时兽,好像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搞不定。
虽然这货在打瞌睡,但速度却是不慢。
目前他们已经甩掉大部分颜家的家兵,仍有一个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个人的速度也很快,能侃侃和泠九施加了御风术的天南星持平,甚至有反超的感觉。
“苏小少爷,回家吧。”
他听见背后沙哑的嗓子用十分暧昧肉麻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他师傅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泠九射出几支箭矢,箭矢被对方绕开插入土地中,生长出无数粗壮的根系向那个人缠绕。
“苏小少爷要和我玩游戏吗?如果被我抓到,就要听话回家,再把姓氏改一改…”那人的腿上突然绕了几圈黑色的,看起来像观镜触须的东西。
他一脚就踩碎了脚下的土地,传导的力连同那些根系一同崩断了几根。
“颜小九?那可真难听!”泠九拉起长弓对停留在空中的他射去,前者明显忘记了对方是颜家人,会的邪门的东西特别多。
那人在空中奔跑,好像周围有可以借力的点,轻松的躲开飞来箭矢。
“他怎么这么难缠?”九爷抓起破魔重新注入本源之气,破魔的状态却还是黯淡。
“先生,破魔在冷却…”
长枪被放回去休整。
“啧,小林!”九爷将林狼王放出来应付眼前的人。
他现在有些不喜欢让手里的人帮自己拖住对手争取时间。
林狼王瞬间和对方战做一团,那个人像一个典型的御战者,每个地方都被触须武装到位,一同在空中追逐白鸟。
荆棘沿着林狼王前进的路线生长,他像个墨绿色的黑影在上面跳跃穿梭,疯狂攻击那个浑身是触须的人。
数百只黑色狼影低吼着冲向那人,对方并不畏惧,只是跳上更高的地方,脚下踩过的位置延伸出一座小小的幻阵,虽然那东西困不住泠九,但是困只林狼没有问题。
没有林狼王的骚扰,他一步就逼近天南星,一息后就到达泠九身侧,后者手中生出一条水刃让他的动作缓了片刻,但还是在对方挥动太泽之前就抓住人的胳膊拧到背后。
九爷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左手不断传来剧痛,应该是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他可不会这么就妥协了!
天南星正准备释放技能,就被泠九收回空间,接着他的身体向下坠,有足够的空间不让对方按住自己的身体,右手拿剑在空中画了个圈然后狠狠劈下。
一条水龙从太泽中冲出去,咬住那个人的身躯将他冲走。
“果然是把好剑。”对方很熟悉太泽那样,从水流中站起身,对泠九说,“不要再闹了,难道苏小少爷不想回家吗?”
“我的家早就没了。”他喝下半瓶生命药剂,用恢复的左手握着太泽,向他砍了一剑。
水刃旋转着像海面的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