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身影在四处穿梭,狼王踩着血迹走进散发危险气息的大堂,那里有只自由的野兽,很明显这只野兽等待的人不是他。
“你先下去吧。”
林狼王顺着玉貅的话倒退着离开这里,将主场留给他们。
他知道那只野兽注视自己时眼中的含义是什么,那种贪婪底下,还有些许的不解和鄙视。
〖瑞兽?〗
玉貅听见对方喉咙里吼声的意思。
〖这就是你苟活的办法?〗
那声音极为轻蔑,不屑。
野兽大概是在说小宝,玉貅能感觉到小宝的不安。
“怕了?”洛明从阴影里走出来,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得知野兽没死反应也不剧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仇人还是自己解决比较解气,你说对不对?”
随后他就留下当事人,独自去找事件导火索的麻烦。
洛明兜兜转转来到一间亮着微光的客房,路上逃窜的人和尸体都被他选择性忽视。
房间里的蜡烛忽明忽暗,他只看见一个年长的老人坐在方桌前面,和他要找的罪魁祸首完全不一样。
“你主子呢?”洛明将门关上,不让任何事物打扰到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方装傻想就这样安静的当一个替死羊。
洛明没着急,自来熟的坐到对方身侧,用手揽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桌面上画圈。
“你也不用害怕,反正我很快就会送你和你主子团聚了…”
“反正他也没有逃走太久嘛,这个晚上,我有的是时间找他。”
洛明看着对方不自觉紧张的样子笑了一声。
“我们来猜猜他去哪了?我猜猜,东边吗?”
年长的人表情更加害怕,好像洛明猜中了一样。
他没注意到烛火投射的阴影逐渐覆盖房间四壁。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怕,那我就去找南边吧?”
洛明看着他发抖的模样假的要死,耐心逐渐消失,影子里翻涌出来的细长肢体卷起衣柜摔在地上,衣柜四分五裂,里面掉出来一个人。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非常不错?”
客房外墙只能看见阴影将烛台打翻,无人继续在意那里正发生什么。
…
小小的身影从刚刚挖掘的洞穴里探出爪子,躲避在花坛后面抖落身上的泥土,小心翼翼的弓起身子,狐狐祟祟向开着门的房屋小跑着过去。
没人在意这只造成不了任何实质伤害的小狐狸,就让他猫着腰钻进大长老的房间里。
颜明心看见他要过来,一早就将柔软的垫子整理成适合小动物进去休息的形状,放在腿上。
小狐狸顺利溜进来后就咬住他的袖子向外拽,看到对方放下来的小垫子,恨铁不成钢的叫了几声,冲过去将垫子咬坏后离开这里。
颜明心空洞的望着小狐狸离去的方向,想去追他但还是忍住了,忽然狐狸的惨叫声和刺眼的血色就沿着道路渗透过来。
明明已经是得到神明宽恕,心中不会再翻起水花的自己,却被激起的涟漪牵引着向外挪动步子。
红色的血迹一直将他引到苏小九很喜欢的那座花园,小狐狸趴在凉亭里舔舐自己弄出来的伤口,将身体蜷缩起来。
“…对不起。”颜明心像以前那样将小狐狸搂在怀里,愧疚的抚摸他的毛发,颜明心不能跟着小狐狸回去,颜家才是他的归宿。
他想曾不止一次可耻的想过,让小狐狸留下来,或许真的可以呢?
他的手摸在小狐狸的脖子上,然后又像碰到烙铁一样害怕的挪走。
“楠伶这就是你说的三成胜率?!”
孩子的声音和重物落地声将颜明心的注意力瞬间拉过去。
“小九?”颜明心放下小狐狸就要过去帮助观镜。
“吱吱!”小狐狸咬住他的裤腿不让他过去。
年轻的神带着怒意从寝宫中现身,部分发丝分散着与周围的规则链接在一起,掌握着的规则将四周焊死。
泠九这才知道,定序生物到底为什么和因律生物差别那么大。
这两种神明之间,简直隔着跨不过去的鸿沟,也怪不得他见过的所有神明几乎都散着头发。
还好,泠九早就遣散了自己所有的时兽和式神,不然一定会后悔莫及。
想到这,他释怀的笑了,握住太泽的手都更有力气,仿佛接下来任何磨难杀死他都已经无所谓一样。
【苏小九,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观镜招手,让曲折的道路排成直线,将颜明心从远处拉到祂们之间。
“师傅?”泠九向后退了退,他没想到观镜会让师傅来威胁自己。
“你好无耻…”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观镜不屑一顾。
一个本来就能杀死他的神,能给予他这个机会,怎么能说是无耻?
【这明明是…】
【莫大的恩泽】
观镜留给他们时间谈谈,无论这场谈判的结果是什么,祂都不会放泠九离开。
泠九看向颜明心,发现师傅瘦了很多。
“小九,跟师傅走好不好?”站在对立位的失目青年像以前那样呼唤他,狐狸和他都在,只是此刻缺少了一轮日落。
“…把艺术家还给我!”泠九不敢去看自己师傅。
观镜点点头,将藏在寝宫中的怪鸟丢出来,艺术家看上去没受什么委屈,还能活蹦乱跳的对着观镜大叫。
神明嫌祂聒噪,掏了掏耳朵。
【东西还给你了,你的选择呢?】
泠九向颜明心的位置走了一步,小声嘀咕着:“小姐,把艺术家也送走。”
观镜看着怪鸟被丢进时空裂缝,没有阻止,默许了这个行为。
“师傅,我很想你。”泠九勉强的笑起来。
颜明心想去抱抱他,手刚靠近就被躲开。
“小九,和我一起把所有人都劝回来吧?”颜明心的话很有诱惑力,“我们一起把师傅,师妹和师弟都接过来…”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生活下去,永远不用担心分别,好吗?”
是啊,如果他就这样投靠观镜,也能用做人时的经验照顾好师傅他们,只要他投靠观镜,那么事情好像就会和和美美圆满了。
他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就为了这个?
那他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抵抗投靠这面破镜子算了!
“师傅,那不可能了…”泠九有些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你怕颜家不愿意接受你?放心吧,我会跟他们说…”
“不是这个原因!”泠九打断他的话,沉重的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琅琊师姑死了!罗曼薇师姐也死了!师傅!她们都死了!”
简短的几句话带来的冲击力不比任何消息小。
青年的悲切如实质性的洪流,将本就行尸走肉的身体,再次淹死。
楠伶站在距离颜家不过百米开外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根镀着金光的木头条,回头看向司仪家的方向,露出不是很放心的笑容。
算算时间,也该到她动手的时候,便用力将手中的木头折断。
“以我余下的百年生命,折断祂延伸的双手,掩盖祂远见的双目。”
“再以我更多的生命…护佑家族永不衰落。”
天道此刻能听见她的声音,于是可以将福泽和禁制撒向大地。
“我有最后一个请求…”楠伶眼中的丝线有些黯淡,她凝视这片遍布苍夷的世界,可能是怜爱或者残忍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啊,希望您永远不要再次坠下蜘蛛的丝线给予这片地狱…”
“让这些冥界滋生的恶鬼,永生永世都在地狱挣扎吧!”
如果不是她的母亲有恩于她,她也不会为了家族向天道寻求福泽。
这足以救济恶鬼的蛛丝,承受不住罪孽的重量,便自己一寸寸的崩断了。
天空的声音,愧疚的准许了她。
楠伶带着疲惫,离开这里,提前奔赴结局,那个大家会欢聚一堂的位置,抢先占一个吃饭的好地方。
…
“您能让她们重新复生吗?”颜明心用哀求的语气向观镜哭诉。
【我…?】
观镜不是月神,没有复生他人的能力。
让祂惊讶又害怕的是,祂链接在周围规则的发丝开始折断,尽管观镜努力去链接那些规则,但是祂就像被什么挡住链接规则的能力,那些浮在身边的东西,怎么也摸不着了。
“祂怎么了?”泠九看见神明的慌张,那个已经无所不能的生命,在恐惧着。
“先生,天道出手了!”小姐打字的声音也夹在机械音里面,“现在是杀祂的最好机会!”
“好…”
太泽迸发的水流卷起浪涛,和激流一同刺进此刻盲目的神明体内。
【呃…】
观镜紧急侧身,让剑刃擦着神格的位置划过去,黑色的血从祂的伤口和眼眶里溢出来,愤怒的想要将剩余的眼睛也一起摘除。
那只看不见远方的眼睛,变成深谙的黑灰色,映射着祂自己的色彩。
祂愤怒着,怨恨着,痛苦着埋怨自己为什么连注视都做不到了。
【看看我…】
观镜小声的呢喃逐渐转变成失控的怒吼。
【是我还不够优秀吗?】
【我还不够努力吗!】
祂扯掉身上繁重的服饰,用生来就会的方式表现自己的力量。
太泽被祂夺过来抓在手里,纤长的身体快速变作泠九的模样,连手中的太泽都恍惚了一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比你眷顾的生命,更加需要你啊…】
祂用剑砍下来,泠九只感觉到观镜的悲愤。
观镜像被夺走唯一寄托的孩子一样,发泄自己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