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荣早已面无人色,萧国公本想着用碧桃的死来消除他对于女鬼的恐惧,并达成对他精神的控制,最坏的情况他也想过,就算他彻底疯了,他也不想听到一个疯子的嘴里天天嚷着女鬼。
他从苗女素心那里得知有一种蛊,叫控心蛊,如果将控心蛊用在章荣身上,便是疯了也不打紧的,只是这种蛊虫要以受蛊者的血亲为宿体,而这个人选他还没有选好。
这一声女子的笑声,让萧国公的谋算功亏于溃,章荣几个大喘气后仰面倒在床上,眼皮向上翻,口中吐出白沫,已然昏厥。
萧国公自然也听到了那声笑,他倒镇定很多,忙招呼影卫将章荣抱去太医那边,自己则独自坐在满是血污的床榻上,甚至并未让人清理碧桃的尸身,扬声道,“既然来了,便出来见见吧!”
他一生中做过很多恶,如果打死几个下人就会招来厉鬼,那么这鬼也是欺软怕硬的,不然他活这一世,怎么从未有鬼找上门?他自认就算百年之后他到了阴曹地府,没有名号的鬼也不敢欺他,故而他阴沉沉的扫视着室内,并无半分的惧色,反而带着些狠辣。
“怎么?不敢吗?老夫也不怕告诉你,景王和皇后那边我会再安排些人,你日后小心,可不要落到老夫手里,不然必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该走了!”
这一声简短平淡的回答,带着贵女的矜贵与傲慢,于萧国公而言,不啻于一次公开的挑衅,他眼瞳一缩,倒是好胆!
“你个小娼妇,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出来让老夫瞧瞧你的真容,只有孺子妇人才会怕你这种邪祟之物,老夫可不怕!”
萧国公开始大声叫骂,可是任凭他怎么骂,怎么嘲讽激将,都未再听到任何回应。
青鸾早就走了,不与小人论长短,与这样满口污秽的人同在一个屋里,多待一刻她都觉得脏,更何况这个时辰的梦向来比较短,这一次已经算长的了。
她在寂静的夜里睁开眼睛,心中好奇,这个世界真有不惧鬼神的人吗?如萧国公这样的人,他能如此虐杀碧桃或许并没什么,但人活一世,总有那么一两个故人,是他不愿意想起的,比如静王的母亲,比如他的发妻。
她倒想看看,如果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于梦中看到故人,重提旧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凡走过,必留痕,青戈说的不错,入梦术如若针对萧家做多了,总会露出马脚,更何况碧桃勾引景王的事情还败露了。如今,她最想尝试的是控梦术,这种方式可能不会有那么直接的效果,但是更贴近真实,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鬼神上来,更加隐蔽安全。
萧国公久未听到任何动静,便去了刘太医处,刘太医将银针插了章荣一头,世孙萧知山忙将他引至书房,压低声道,“祖父,宫里那边等不得了,姑姑病倒这两天,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给皇上加料,越拖下去越危险,我听说荀侯将一个和尚带去了内殿,那和尚就是给堂弟治病的明慧和尚,咱们入宫把他拿下,然后按原计划行事!”
“东西准备好了?”
萧知山点点头,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黑漆漆的锦盒。
萧国公蹙了蹙眉,“是蛊虫?我们又不懂得御蛊之术,这种活物怎么好把控?万一出了岔子,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祖父放心,素心姑姑说了,那一位中毒已深,这种虫子会循着他身上的味儿去的,我们只要在殿中拖个一时半刻的,必然发作,到那个时候再让他写传位诏书,没有不肯的。”
萧国公狠狠握了握拳,“章荣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老夫看着不太好,不会有性命之忧吧?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就是有传位诏书又有卵用?”
“传位诏书倒在其次,只要控制住了皇上,有多少诏书要不来?”
萧国公略微踟蹰了一下,萧知山上前一步,声中透出几分狠绝,“成败在此一举,都这个时候了,祖父就别再犹豫了,一旦皇上完全清醒过来,咱们萧家以后恐怕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你懂什么?怀疑是一回事,撕破脸又是另一回事,隆德帝的性子我了解,有些小动作可以做,就比如刺杀太子,有些小动作做不了,比如威胁到他的帝位,本来有荣儿在手,咱们还可以多层依仗,就咱们二人带人过去,真要是斗起来,怕是连后路也断了。”
“太子已死,只要控制住了皇上,再扶持个傀儡也非难事,左右都是皇子,如今姑姑病倒了,堂弟眼瞎了,不立堂弟反显得我们公道,谅那些大臣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萧国公眼瞳缩了缩,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这个世孙倒是越来越有他当年的胆识和决断,要是荣儿有他一半,他也不至于如此劳心劳力。
二人当机立断,带着几个心腹向皇宫东侧的角门行去,此时已是夜里寅时三刻,离着开宫门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但这个角门主事的早已换成了萧国公的人,自然悄悄放了行。
萧国公一入宫门,便遣退了身边众人,只余萧知山和李学武二人,向着皇上的寝宫一路疾行。
行至殿前,被御内侍卫拦住了去路,萧国公目光沉沉,厉声道,“老夫有要事要面见皇上,谁敢拦着?”
“你想见就见?莫非国公爷以为皇宫是你家开的不成?”
萧国公气得面皮一抖,目光寒森森看向打头的侍卫,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萧知山抢先一步,上去搡了那侍卫一把,“你是个什么东西?是谁的手下?御前当差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侍卫挺起胸膛,顶了萧知山一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孙子?敢和御内侍卫动粗,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萧国公目光冷冷一扫,这才发现这波人都是些生面孔,竟是从未见过,难不成是静王抽调的人?或者是大太监李髯?更或者是皇上自己?他越想越是心惊,这边萧知山已和那侍卫打了起来。
萧知山虽年轻,却哪里是御内侍卫的对手,萧国公心中暗叫糟糕,想要阻拦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转头看向李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