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眼珠转了转,沉吟一刻才开了口,“他只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自小便竹马绕青梅,情根深种,只是——只是他母亲不同意,极力阻拦,这才与我定了亲。他也是个重情义的,我不能——不能那样对他。”
“重情义?”青鸾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寻死之后,生死未知之时,你父母求告无门的时候,他们沈家还坚持来我家退亲吗?远房表妹?!我倒要看看,是否能有三姐这样的才貌和人品。”
青芸面色白了白,心口一痛,“他那个远房表妹,据说也另与别人定了亲,在家中寻死觅活,他被逼无奈,这才找到了我。”
话虽如此说,青芸的心里却是又凉又沉,他表妹寻死,他就放下脸面来找她,要她退一步,可是,她寻死,他还要坚持来退亲,他待她何其凉薄,真真是连路人都不如,想到此处,她的手攥紧了被子,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青鸾瞥了她一眼,“你想说服我,总要说服了你自己再说!你若真的喜欢他,就应摆正自己的位置,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他正经过聘,将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他另有心爱之人,他也要给你一席之地,给你起码的尊重,这还没有过门呢,就能这样欺负人,真要过了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难不成还要一直这样受着?你若是一开始就义正严辞的拒绝,他又能奈你何?”
青鸾越说越生气,索性站起身来,“不是什么亏都能吃,也不是什么气都能忍的,你这一退,可给自己留下半分余地?这婚事我们又不曾胁迫他,我不管他与他表妹是怎么样的情分,都没有让你个正牌妻子,让我荀侯府忍气吞声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欺到我门上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他人已在我手上,我自有手段让他老老实实给你认错,你且放宽心,人活一口气,只要你把心里憋着的这口气捋顺了,身体自然会好起来的。”
二人正说着话,三夫人来送茶饭,还特意敲了门才进来,看到女儿活灵活现的坐在床上,她眼睛酸涩,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颤声道,“芸儿,你可吓死娘了。”
青芸冲三夫人点头,“女儿错了,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好好!想通了就好!”三夫人将饭菜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青鸾往旁边挪开了一步,“婶子,你们吃饭吧!天也不早了,我回锦墨轩了。”
三夫人拉着青鸾的手,“六姑娘,让我怎么谢你?以后但凡用得着我们三房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没有不应的。”
她虽是如此说,心里却虚的很,青鸾是勋贵人家的小姐,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又许给了太子做太子妃,哪里会用得着他们?可是现在她可算是救了女儿的命,就算青鸾当面落她的脸面,嫌弃她不知天高地厚,她也要把这些话说出口。
不曾想青鸾笑盈盈地只说了一个字,“好!”
三夫人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拉住了青鸾的手,将近日才得一只菊纹珊瑚手镯褪下来放在她手中,“这是才进的新鲜玩意儿,六姑娘不嫌弃就戴着玩,如果不喜欢,就拿着送人,等青芸好一些了,让她带着你去店里紧着喜欢的挑。”
青鸾将那珊瑚手镯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推了回去,“这珊瑚手镯我原是挺喜欢的,只是这种黄色的珊瑚三婶这样的年纪戴着要好看些,既然进了新样子,我和三姐去挑便是。”
三夫人不好意思硬塞给她,便千恩万谢地将青鸾一直送出了院子,这才返回身去看青芸。
青芸已经由丫鬟服侍着喝下了大半碗粥,三夫人遣退丫鬟,“你们下去吧,我来!”
她一勺一勺地给青芸喂着粥,见女儿甚是乖巧听话,笑道,“看不出来六姑娘是这样热心肠的人,真是患难才见真情,你以后要教导着弟妹,里外多维护着她们姐妹二人些,咱们的铺子里有了新的首饰和衣料子,也择些好的给她们送去。”
青芸点头答应,她三天没有正常吃饭喝水,这会吃起饭来喉咙生疼生疼的,只能强忍着默默吃了两大碗粥。
“娘,你让人把爹喊来,我有话给他说。”
三夫人道,“好,你看我,都高兴的忘了,你爹啊,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三老爷听闻青芸好了些,并没有多高兴,他才送了几波儿大夫出去,都没有什么好话,她这个大女儿算是折进去了。
青芸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六妹妹派人将沈天诚抓了起来,爹爹明日把人要过来吧,如果真要动手杀人,还是不要牵累了她。”
三老爷正郁闷着,突然听到这话,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现在的女儿家都这么厉害了吗?这才从鬼门关回来,就喊打喊杀的,这还是自己那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青芸语气坚定,“六妹说的不错,与其退亲闹得满城风雨,不如就守个望门寡,日后我自梳守节,还能落得个贤名,不至于拖累了弟弟妹妹,让他们议亲时被人取笑。”
三老爷站起身来,“不错什么不错,咱们怎么能和六姑娘比?从小到大,她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来,侯爷都能给她兜着,婚事不成就不成,怎么还能把人给杀了,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那爹爹说要怎么办?我都寻了短见了,他们还要找上门来退亲,这分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他不仁,我不义,你若不应我便亲自动手。”
三老爷怔在那儿,沈家来退亲,是他亲自接待的,沈夫人将话说得有多绝,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说沈天诚是家中独苗,如果芸儿伤了身子,便不能为沈家传宗接代,还说芸儿婚前寻死,是坏了她家的清誉,甚至说芸儿不检点,坏了清白,不然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在婚前寻死。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芸儿寻死,他们连侯爷都没告诉,沈家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