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目光沉沉,莫非他们三房中出了内贼,他抬头望向二房的方向,自打他提出分家一事,就算把二房那边给得罪死了,二房这些年管着家,明里暗里得了他们很多好处,这一旦分了家,侯爷那边自是不用愁,老二这边则如同被人拔本塞源,釜底抽薪,被架在了当中,以后很可能两边都靠不上了,可不是要恨上主张分家的他。
三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芸儿的事若是二房真是从中做了手脚,走漏了消息,这个家是无论如何都要分了,老二得些钱财也就罢了,居然将阴毒到要祸害人命,他如何还能再忍?
“芸儿,听爹一句劝,咱们不抵六姑娘她们,她往人前一站,谁敢欺负她?就算同萧家退了亲,捅出萧三公子与人通奸这样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依旧能许个好人家,甚至还攀上皇亲,做了太子妃。那可是将三朝老臣萧敬先的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呀,我们如何能有这样的能耐?”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有多大的能耐,办多大的事儿,爹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嫁不嫁举子进士都无所谓,爹爹只希望你得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
青芸听得动容,微微侧过了脸,拭去眼角的泪。她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自小爹娘就十分疼爱,这个婚事是娘给张罗的,爹爹原本还有一些顾虑,偏偏她看沈天诚相貌和学识都不错,自己率先点了头,这才勉强同意,没想到闹到如今这步田地。
“那沈天诚虽然家中不富裕,祖上也是做过大官的,这一辈又只得他这么一个独子,全家都给予了厚望,他那个老娘很是跋扈泼辣,如果他出了意外,必是不能善罢甘休,就算寻不到证据是我们做的,她也会将你婚前寻死的事攀扯出来,咱们又该如何?灭了他满门吗?”
青芸悔不当初,自己这一寻死,非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授人以柄,连带着让爹爹处处被动。
三老爷接着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六姑娘是一番好意,但是这件事她做得,咱们却做不得,你怕牵累她,让爹爹将事情接手过来,那就只能按爹爹的方式来处理了,我不得不为一家老小考虑,你要明白爹爹的处境和苦心。”
青芸点头,语气坚定,“爹爹说的是,怎么办就按爹爹的意思来,六妹妹那边,我去说,无论如何我都受着,再不会去寻死。”
三老爷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思量片刻道,“依我看,这沈天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嫁了,单是那个身体强健,刻薄强势的娘,就不是你能应付的,现在嘛,就以生病为由,由咱们出面把婚事取消了,把聘礼悉数还给他们,另外再给他们一些钱,封住他们的嘴,然后再等两年吧,等风声过去了,你身子也养好了,我和你娘再给你挑个妥当的,京城贵妇的圈子就别硬往里面挤了。”
青芸再次点头,眼神却灰败了几分,“一切都由得爹爹安排,女儿现在只求能尽早平息此事,不带累弟弟妹妹,至于嫁不嫁人的以后再说。”
待三老爷走后,她将头缩进被子里,低低地哭了起来,青鸾说“人不是什么亏都能吃,也不是什么气都能忍的”,这话真是没说错,吃亏受气的滋味是真不好受,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再难受她也只能忍,爹爹要分家,这个时候要是再落下大房这样大的一个恩情,少不得要被二房那边拿来做筏子,她再也不能只顾着自己。
第二日,青芸早早起来,由丫鬟扶着等在锦墨轩的正厅里,青鸾听闻她来了,心里颇为高兴,她都可以下床了,这是好事。进门后,青鸾仔细看青芸,她面色仍旧不太好,但脸上的乌青之气已褪去了不少,想来昨天是将余毒吐了一些出来。
“三姐,你这样子可比昨天好多了,还是好好在屋里歇着吧,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一早就出门,一来,明慧国师要出宫了,我去宫门边去接他过府来给你拿脉,二来……”
青芸忙出言阻止,“六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件事你不要再提,悄悄把人放了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那人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吧!”
青鸾让阿兰将一应丫鬟婆子都带了下去,狡黠一笑,“悄悄的把人杀了,我倒是可以做到,但是悄悄把人放了,恐怕就不太好办了!”
青芸睁大双眼,迷惑不解地看着她,杀人这种事还要强买强卖吗?她实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亏她以前还因为些闺阁小事,与她拧着来,甚至和她斗气吵嘴,如今看来真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
“噢,昨天我亲自去拿的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将他揍了一顿,如今只要他还活着,就没有办法悄悄的了。”
青芸面色白了白,不是她派人做下的吗?怎么还亲自出面了?还动手把人给打了,他一个读书人怎么经得起打,这事儿如何还能按照父亲的意思,由着她先退亲,用钱来封住他们的嘴?
“哟,是不舒服了吗?”青鸾装得像个长辈一样,三步并两步走到青芸身边,伸手去抚青芸的后背,她暗中集中心力,沉眉敛目,一下一下重重地捋着她的后心。
青芸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随着她一下下的抚摸,胸口窜起一股子邪火,胸腹处燥热难当,热流与原先体内的寒凉之气一起翻搅着流向全身各处,就连骨头都剧烈地酸痛起来,她惊骇异常,转身想要避开她的碰触。
青鸾顺势左手揽住她的肩头,右手直直向她胸口摸去,青芸大惊失色,吓得连气都忘记喘了,惊恐的望向她,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她心中焦急,却说不出话来,也无力抵抗,更加难受的感觉袭来,她只觉得五内俱焚,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