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乌云密布,电光照亮了整个天际,轰隆隆的雷声经久不绝,暴雨倾盆而下!
皇城之内乱成一团,人们带着惶惑的心情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日间集市口的事,没有亲见的也多少听人说起,人们都说是妖僧触怒了天公,指责他迷惑君王,屠戮无辜百姓。
青鸾辗转不能安睡,院子里传来喧闹声,她赤足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前窗,前窗外是走廊,离着外面还有几步远的距离,雨丝和潮气依旧扑面而来,又冷又湿。
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暴雨里有人执着伞往她这边来,看不清是谁,不一会儿,外间传来了敲门声,默琴开了门。
“默琴姐姐,刘嫂子那边连着的几间屋都进了水,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是彩碟,青鸾打开里屋门,默琴朝她看了一眼,失声叫道,“姑娘,怎么起来了?这么大的雨,可不能开窗!”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又去给青鸾拿鞋子和外衣。
青鸾看了看彩碟,淡淡道,“她们那边地势低,挪到东面来吧,今天就先挤一挤,这雨一会半会儿不会停!”
“诶!”彩碟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屋,地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默琴问道,“姑娘可是睡不着?阿兰的伤不必忧心,我让莺儿去问过了,请来的女大夫已经住在凌烟阁了,说是外伤,看着吓人,实际不要紧的,姑娘放宽心吧!”
青鸾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默琴?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一直对你淡淡的,甚至有些严苛?”
默琴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委屈,她跟着姑娘也有五年多了,事事周全稳妥,可是就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和青鸾始终隔着一层,便是阿兰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也无法与青鸾亲近。
“你是个好的,记着,你我主仆多年,无论你将来遇到什么事儿,只要你来告诉我,我都会为你谋一条出路,只一条,不要自做聪明!”
默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婢子一心为主,姑娘何出此言?”
青鸾淡淡瞥了她一眼,“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这里,除了不忠,其余皆可包容,只要你守着本心,便可得自在!”
默琴眼前一花,泪水滚滚而下,她是荀侯府的家生子,是骆老夫人一手调教的,自是明白忠心的重要性,青鸾的话如一记闷拳打在她心口上,她实不知是哪里出了错,青鸾竟会认为她会不忠于她。
“起来吧,你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无论我以后成亲与否,你只需忠于我一人,我暂且给你提个醒儿,你无需多想,记着我的话也就是了!”
默琴抬起脸来,擦净脸上的泪水,定定看了她一眼,行了一礼,沉声道,“婢子谢姑娘提点,以后必将事事以姑娘为先,定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她肃然站起身,心里明镜一般,青鸾这是在敲打她,亦是表明看重她,只要谨守本分,必能谋一个好前程。
青鸾扫了她一眼,默琴就是太过聪明了,前世她才会审时度势,偏向于章荣那一边,一则是为了贴补兄嫂欠下的亏空,二则,在她的观念里,夫为天,青鸾不与章荣做真夫妻,就是使性子,先从心里否定了青鸾的做法,这才使得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做出些另青鸾生厌的事来。
不过,这一世一切都与前世不同,她也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她的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心思缜密,办事稳妥的人。
青鸾从妆奁里拿出一支时兴的金簪,放在她手上,“拿着吧!以后多教着些彩碟。”
默琴蹲身一礼,“谢姑娘,婢子知道了!”
青鸾回身上床,默琴怕她觉得的闷,把内室的门全部敞开着,用布子擦着地上的水渍,听着那细碎的声音,青鸾的思绪渐渐飘远,她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在顾安庭那里。
顾府,顾安庭才刚进屋,就算打着伞,他浑身上下也淋透了,不停打着冷战,他吩咐小厮道,“热水,姜汤,快!”
小厮道,“早就备下了,已经去取了,老爷就歇在东屋,让公子收拾好了,便去东屋寻他。”
顾安庭的嗓子嘶哑,一碗姜汤下肚,喉咙里火辣辣的,他又打了个冷战,几步跑入后室,将湿衣褪下跳进了浴桶里。
青鸾入梦后,在他的房间里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能找到自己的小叶紫檀木簪,听到后室里传来的水声,知道他在沐浴。
依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有意于小青鸾,簪子他必是随身带着的,沐浴的时候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青鸾略一迟疑,便走进了后室,故意瞥开眼不去看他,在地上湿哒哒的衣物中翻找。很快翻出了一个锦盒,她悄悄打了开来,室内的灯光虽然昏暗,青鸾还是一眼便认出,里面的紫檀木簪不是自己的。
那日谢允珠走后,顾安庭便找了匠人,按着青鸾发簪的样式,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虽然她父母没能同意婚事,他还是想让她高兴,便急急做好了这支簪子,想在她生辰之日送给她。
“竟然想鱼目混珠,偷梁换柱!”
青鸾不由有些生气,咔哒一声用力合上了锦盒,顾安庭听到响声,忙回身看来,就见锦盒被丢在了地上,他先是吃了一惊,后又有些兴奋。
他左等右等,小青鸾一直都没有来取簪子,偏偏在他最没防备的时候来了,他的心快跳几拍,赶紧调整了方位,正对着青鸾可能在的方位,伸手抹了一把脸,却没有看到小青鸾的身影,刚要出声询问,紧张之下打了一个嗝。
“跟我玩阴的,我这就去你房里,随便挑几样东西,你要是不老老实实还我簪子,我就把它们放到京城贵女的闺房里去!”想到这里,青鸾转身就走。
顾安庭体内淤积了凉气,在姜汤的刺激下,膈肌痉挛,这一打起嗝来,便停不下来了,一接打了十几个。
青鸾听着觉得奇怪,扭头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她的火气立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