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看到自己的木簪,赫然就插在他的发间,在大郢王朝只有夫妻才能共簪一支发簪,向征着夫妻和睦,亲密无间。
青鸾当下就想上去拔簪,但是她的心中一直有一重顾虑,对方是大理寺丞,将来也是掌管刑狱案件的要员,她能隐身入梦,伤人取物的事,如若被他知道,那么景王遇刺的案子,或者一些无头案,都可能攀扯到她身上来。
她这么一迟疑,小青鸾便冲了出来,青鸾暗暗松了一口气,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人,出入他的生活,远比她要好得多,况且小青鸾还是很有用处的,关键时候能混淆视听。
果然,顾安庭在见到小青鸾的一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再一直打嗝,调笑道,“就知道是你,早就防着你,你还真会挑时间,小姑娘家竟也不知羞。”
他的嗓子嘶哑,听起来似是有些情动,小青鸾俏脸一红,轻轻跺了跺脚,伸出手指着他,叫道,“你——你——把簪子还我!”
“呦,这就脸红了啊?你好好叫一声哥哥,再帮哥哥把衣裳拿过来,我就考虑考虑要不要把簪子还给你!”
顾安庭说着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攥在手中,一头黑发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淫邪与暧昧。
小青鸾柳眉倒竖,娇斥道,“没穿衣服的是你,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就算脸红了,那也是为你这恬不知耻的色胚子臊得慌!”
“色胚子?这是我的屋子,我又没有喊你来看,看了还不愿意走的,可是你!”顾安庭哑然失笑,哗啦一声,撩起一把水花向小青鸾泼过去。
他的这个浴桶是圆形的,桶身较高,就算走到近前也就只能看到上半身,于青鸾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久居深闺中的小青鸾来说,那就十分尴尬了。
小青鸾一个躲闪不及,被他泼了一头一脸,一时又羞又气,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儿,叫道,“你——你竟然欺负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一跺脚,转身就要走,顾安庭心中一紧,忙出声道,“我还你,你别走!”
小青鸾顿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放着工匠手书的单据和印签,上面写着顾安庭的大名。
小青鸾拖着哭腔道,“限你三日之内,悄悄把簪子送回侯府,否则,我就把你这簪子和这单据,送到宫里娘娘的妆奁里,看你是否吃罪得起!”
青鸾嘴角一抽,她总也看不上当年那个骄傲又无知的自己,没有想到两世为人,她为人处世的方式还真是同出一辄呀,而且小青鸾明显比她狠多了。
顾安庭哗啦一声从桶里站了起来,立即发现不妥,忙又蹲了下去,急急道,“你别生气,我只是逗你玩的,即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别走好吗?我心里苦闷的很,你既然来了,便好好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你苦不苦闷的,与我何干?”
小青鸾说完一闪身便消失在空气中,顾安庭心口一滞,再也顾不了许多,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将发簪放在桶边,匆匆拿了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三步并做两步便走出了浴室。
青鸾看了一眼他放在桶边的簪子,毫不犹豫的拿了起来,拢入袖中。
外间传来框框当当的声响,青鸾心下好奇,这个家伙又在做什么,她走出来一看,心中也是一动,只见顾安庭将屋里挂的画一一取了下来,原来这屋里处处都藏着她的成名画作“一念春风”。
她不知道顾安庭对小青鸾用情如此之深,明明知道二人没有结果,还要一头扎进去,这又是何苦?按说像他这样的人,心思缜密,条理清楚,应不至于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
顾安庭见画中的小青鸾都还在,心中稍安,待他拿出一个花瓶中的画卷展开时,发现上面有些许水渍,他忙用衣角去擦拭,尽管动作极为轻巧,小青鸾的脸还是有些花了。
顾安庭心中一痛,深悔不已,轻声道,“小青鸾,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一时色迷心窍,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是不是伤着了你?”
他说着说着眼中泛起泪来,“原是我痴心妄想,一念起而情深,搁在以往,我或还可随便结一门亲,由着父亲母亲去择选,自认识了你,却是将就不得了。”
青鸾心中有些不太好受,将发簪轻轻放在桌边,闪身离开,左右不过是一只簪子,又没有刻着她的名字,更没有在外人面前戴过,便给了他吧!
青鸾前脚刚走,门就被人大力推开,顾远昭带着满身的水气和怒气冲了进来,将油布伞狠狠丢在了地上,“不是早就回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
顾远昭看到儿子悲伤的脸,又发现这满屋子一模一样的画,登时傻了眼,第一反应便是回身关上了房门。
“安庭,你这是……这是?哎呦,我的祖宗,你这是——这是——活活要把你娘气死啊!”
顾远昭垂胸顿足,“荀青鸾,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哪是你能惦记的?你收着这些东西做什么,这要是被外人发现了,可如何得了?”
顾安庭嗤笑一声,无所谓地道,“没有一张是真迹,知道了又有何妨?不过笑我痴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我‘小阎王’反正已经这样了,打了半辈子光棍,再多一条罪名又如何,难不成还把我当成奸夫拉去游街不成?”
顾远昭颓然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一眼便发现了桌边放着的紫檀木簪,拿在手里,问道,“你怎么还收着这个?不是说还回去了吗?还到处乱放,你真真是要气死我啊!不对,你好好说,这东西——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是不是荀姑娘的?”
顾安庭站起身来,晃了晃头,他不是刚才把它放在浴桶边上了吗?他又回身去后屋,自然是扑了个空,他怔怔想了一刻,一把抢回了簪子,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低声道,“就知道你嘴硬心软,为着你这个要人命的小狐狸精,便是打了光棍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