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田隔日便病了,也不愿意同人讲话,沉寂了很久。
自打青鸾知道傅晓田没有对太子下死手之后,对他已经释然了,也言明再不会追究责难他,但是从她的角度来说,真心不想与他有过深的往来和接触。
傅宗南和欧阳于飞倒是同青鸾熟络起来,有时还会聚在院子里吃羊肉,顺便将景王府的情况相互沟通一下。
只有在做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才会有突飞猛进的进展,几经商议后,他们有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务必要在傅宗南的伤好后,在七月底之前,将假扮成景王的萧敬先一举击杀,永绝后患。
青鸾更加忙了,傅晓田的记忆给了她很大触动,她想在击杀萧敬先之前,用编织梦境的方式,击溃他的内心,让他乱了方寸。
一方面,她从静王、朝中老臣等有关的人入手,顺着可用的线索调查萧敬先的过去,另一方面,她每天夜里寅时,都入梦进宫,跟着一个老太监习武,比以前更加勤勉。
老太监原名柴垣,发丝如雪,是先皇身边的红人,如今跟着静宜老太妃,住在偏冷的翠微宫,习惯在天未亮时,在庭院里习武,青鸾已跟着他学了三个月有余,无人知晓,便是柴垣本人也不知道。
柴垣八岁入宫,历经四代帝王,算得皇宫之中资历最老的人,青鸾前世在宫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断定他是高手,这才特意来寻他。
柴垣的武术走的是阴柔一脉,承袭了八卦掌和太极腰,又有自己独特的领悟与创新,极适合女子修习,短短三月,青鸾步法和身法已然能融会贯通。
太极腰以腰为轴,带动四肢,身法飘逸,扭转腾挪,攻防兼备。八卦掌步法灵活,变化多端,擅长偏门抢攻,她在傅宗南眼皮底下,便是用八卦掌抢占先机,挟持住傅晓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她这一手虽借助了催眠术,但却是有真本事在手,不然也不会让父子二人如此被动。
锦墨轩中,在荀侯的支持下,青鸾的习武大厅已建好半月有余,威北侯府韩夜蓉在青芸大婚时,听闻她院子里有专门的练武场所,没过几天便兴冲冲的跑来看,二人在厅里打得十分热闹。
韩夜蓉受父兄的影响,走的是刚猛一路,讲求大开大合,擅长枪和棍,别看她是一个俏丽的女儿家,力量大得惊人,她曾与闹市中,徒手将一匹疾驰的高头大马打的转了方向,救下一个孩童,提起这断佳话,京城中几乎无人不晓。
前一世韩夜蓉巾帼不让须眉,与二皇子一起抵御外敌,声名十分显赫,也使得威北侯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按着青鸾以前跟清泉寺莫隐师太学的那些轻身功夫,几乎没有一较之力,现今却能打个旗鼓相当。
韩夜蓉早听闻她在侯府遇袭时大显身手,知道她会武,却实不知她这样厉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越打越是起劲,汗湿衣襟也不觉得疲累。
在一旁伺候的阿兰看得都快哭了,在她看来,自家姑娘哪是在同人比武,简直是在找死。
青鸾手中拿着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翡翠凤尾玉钗,钗头上各吊着两条流苏吊坠,这东西莫要说与人打斗,稍稍碰一碰都可能碎了,而韩夜蓉手中拿的一柄八宝金丝软枪,枪头寒光闪闪,枪杆刚中带柔,舞起来呼呼做响,便是停下来时,枪身也有龙吟之声。
她将此枪视为重宝,带着来侯府本只打算显摆一下,不想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那呼呼的风声吓得阿兰几乎站不稳,她心中暗自琢磨,这不管是枪头还是枪杆,打着一下都要命,正如此想着,枪身砰的一声重重打在一根柱子上,将梁上的灰尘打得簌簌而落,阿兰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忙急火火的跑出了大厅。
“许彪!许彪!”
许彪闪身出来,笑嘻嘻问,“你喊我做什么?”
阿兰脸色刷白,抖着手指着习武大厅,急道,“去,快去,快去盯着啊!让你保护姑娘,你干什么呢?”
许彪挠头,“我一直盯着的啊,没事,我瞅着主子还占着上风呢,那韩姑娘顶多撑不过一刻钟,必然败下阵来。”
阿兰抹了一把泪,“你胡说!韩姑娘一抢杆子差点把房子都拆了,这要是打在姑娘身上,可怎么得了?”
她也顾不得与许彪分辨,硬推着他往大厅里走,许彪面色尴尬,夏日里女子衣衫单薄,又汗湿了,他一个大男人远远看一眼就行了,怎么好走到近前去看,况且里面这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儿。
忽听里面“哎呀!”一声惨呼,阿兰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许彪,提着裙子就往厅里跑,嘴里哭叫着,“姑娘,姑娘!”。
大厅里,韩夜蓉捂着脸颊,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阿兰吃了一惊,看了看青鸾手中的翡翠凤尾玉钗,失声道,“这东西真的可以伤人?还伤了脸?哎呀,这可怎么好?”
青鸾也有些傻眼,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韩夜蓉最为冷静,摆摆手道,“不碍事,幸好没有伤到眼睛,快去打盆水来我洗洗伤口。”
阿兰连忙答应,风一般跑了下去。
青鸾这才道,“去我屋里吧,我着人去请大夫!”
韩夜蓉“嘶”了一声,终于将捂着脸的手拿开,她的肤色不甚白皙,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居中斜斜一道口子,看不出深浅,血已流了不少。
韩夜蓉轻叫,“出了太多汗,流到伤口里,蛰得人还挺疼!”
青鸾赶忙拿了布子帮她擦汗,看到她的伤口,急得都快哭了,“好好一张脸,这要是留下疤怎么办?”
韩夜蓉灿然一笑,“不打紧的,留疤就留疤呗,我韩夜蓉这一辈子又不打算以色事人,倒是刚才那小畜生有些稀奇,怎么无声无息的?”
阿兰正巧端着水盆进来,听到此问吓得一哆嗦,一盆水泼出去了一多半儿,威北侯霸道护短是出了名的,这伤要是她家姑娘划伤的倒还好些,看着荀侯的面子,也不能过分苛责,这要是云貘伤的,追究下来,必然要了云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