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一条命,只要我还活着,便永远欠着你!”
章淳用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念着初见她时说的话,如她和长乐公主所言,他原是一个死人,是她救了他,他才能再有一争之力,便是负了天下也不可负她。
而这天下,他势在必得,生在帝王之家,在权利的最中心,不进则退,成王败寇,以他太子的身份,更由不得他不争,而他认定的女人,他也不得不护。
自七夕宴会后,顾远昭看着玉淑县主,那是一千一万个满意,跟夫人秦氏脸上都乐得开了花,二人几乎是押着顾安庭去庄府去看她,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着马车,不是怕惹人耳目,真恨不得敲锣打鼓。
庄府已破落的不成样子,原府中的姬妾跑的跑,散的散,庄汝直和正妻刘氏,带着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实有些力不从心。
顾安庭嘴角抽了抽,这样落魄且人口复杂的人家,沾上了可是个大麻烦,天下也就只有他爹娘才会这样高兴吧!
玉淑县主听闻是顾家来人,也顾不上虚礼,直接来前厅来会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紫色衣裙,料子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胜在做工精细,身边并没有丫鬟随侍,她翩翩走来,恭恭敬敬地给顾远昭夫妇行礼,继而垂下眉眼,冲着顾安庭蹲身一礼。
“伯父伯母,你们安坐,家父去庄子上了,母亲身子不爽利,也不方便见客,让你们笑话了,现如今我们刚将前面的宅院卖出去了,还没有收拾停当,府中也只有老人和稚子有下人看顾,二老多担待,莫要嫌弃我们怠慢。”
玉淑县主说着亲自给三人看茶,一举手一抬走,仍是大家贵女的风范。
“卖了?庄家的院子修的在京城是一顶一的好,卖了怪可惜的!”顾远昭道。
玉淑县主笑道,“卖了好,我们家人口多,现今没有了进项,再供着那样大的院子,坐吃山空可不是事儿,卖了宅院可以保住几处铺子和庄子,往后好好经营着些,别的不说,底下的弟妹的吃穿用度上也算有了着落。”
顾安庭挑眉,细细看了看她,她面目清秀,不施粉黛,弱质纤纤,却别有一番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度和风姿,而且从她话时可以听得出来,这姑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这是摆明了告诉他,以后庄家人不会拖累他顾家。
顾安庭心中微暖,一个娇生惯养的权贵人家的女儿,逢着这塌天的劫难,不自怨自艾,不颓败萎顿,反而明朗豁达,审时度势,为自己和家人筹谋规划,这样的女子,他还真是高攀了。
顾远昭道,“皇上也是,怎么将婚期定到了十月,也不看看我家安庭多大年纪了,可等不得了。”
玉淑县主抿唇一笑,“伯父伯母说的哪里话?贵公子能得皇上亲自指婚,那是他风姿出众,才华过人,所谓瑕不掩瑜,这样的人才将来必堪大用,是世人有眼无珠罢了。”
顾安庭笑看着她,“那要是不堪大用呢?如今我也是赋闲在家呢,又不曾考取功名,万一皇上自此忘记我这样一号人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淑县主道,“伯父和公子主管司法刑狱,督治奸盗,申理冤滥,以正国法,陛下怎么可能忘记?便是忘记了,也必有法子让陛下想起来的。”
顾安庭笑道,“谢县主吉言,婚后他若想不起我来,我必找他去!”
四人在厅中说了好一会话,眼见到了吃饭的点儿,玉淑县主站起身来,深施一礼,“伯父伯母,照礼来说应留你们用饭,可是府中情况你们也见了,只怕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来,出去吃又恐惹人非议,玉淑斗胆,请三位先行回去,改日玉淑必亲自做好了餐食,上门请罪。”
秦氏忙站了起来,伸手拖住了她的手,“原是我们唐突,没有打招呼便冒冒失失跑来了,你不见怪就好。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开口,我们顾家虽没有显赫的门庭,但是上下和睦,是重信守诺的人家,你嫁过来必不会让你吃半分的苦。”
秦氏说话间将手腕子上的一对玉镯子褪下来,戴在玉淑县主的手上,“伯母知道,你是见过大世面的,这对镯子是我昨日特意为你挑的,你且戴着玩儿。”
玉淑县主又行了一礼,“伯母哪里话,玉淑谢您厚赐,必要好好珍藏。”
顾远昭安排着下人,将备下的礼物一连串的送进来,堆起好大一堆,都赶上寻常人家下聘礼了。
玉淑县主面色羞赧,眼眶微红,她早想到顾家是好的,却不知顾安庭有如此才貌,更不知道他的父母待人如此真诚谦和,便是萧家极盛之时,她也愿意嫁得这样一个好人家,而不是那个骄狂任性的表哥景王。
临行前,顾安庭走至她身前,温声道,“你莫怕,我派几个人过来,守着你这院子,有什么烦忧,可以让他们报给我,我这就回了,你好好歇着吧!”
玉淑县主轻声应了,一路将他们送到大门口,这才掩上房门,扶门闩上,一阵哭一阵笑,没有想到庄家的败落,反而成就了她一段好姻缘,这样也好,至少让她有了一个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隔日,她戴了幂蓠,特意雇了马车悄悄去了荀侯府,将两方澄泥砚呈给荀青鸾,青鸾见她笑意盈盈,整个人的面貌都换了一换,心中也为她高兴。
玉淑县主道,“荀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非是我不知好歹,只是我家的情况,与谁都不敢走得太近了,你且等我嫁人之后,再酬谢你的知遇知恩,提携之意。”
青鸾摆摆手,“你不用和我客套,能保着你自己就好,我给你准备了两个人,你见一下,他们武艺高强,你若是遇到凶险,叫他们一声,他们便会出来,平时也不会搅扰你的生活,不管他们就是,实在有难处,也可以让他们转告我,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